她今天怎麽會這麽倒霉?先是開水龍頭濺了一身,又是將沙拉灑在身上。大年三十的,她就這麽倒霉,新的一年,能好嗎?
從小到大,許宴歡都是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幾曾何時遭到過這種倒霉的事情。
許宴歡越想越覺得難過,眼眶也著濕潤了。
不行,她不能哭。許宴歡倔強地仰著頭,不讓眼淚流下來。
好一會兒,她拽了兩張抽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緩和了一下情緒,她才走出衛生間。
外面的位置已經被服務員小哥收拾好了,小哥還貼心地幫她換了地方,“美女,你坐這個位置吧?那邊我重新拖了一下,地上有水,別滑倒了。”
“謝謝你。”許宴歡開口道,聲音低沉,還帶著一絲哭腔。
聽出她聲音中的不對勁,小哥關切地問道:“美女,你沒事兒吧?”
許宴歡勉強笑了笑,“沒事兒的。”
“那你趕緊吃吧,不然一會兒要涼了。”
“嗯。”
許宴歡應了一聲兒,就低下頭開始吃漢堡,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或許是外面太冷了,大漢堡玩偶在外面待了一會兒就進到屋裡。手裡攥著厚厚的一摞傳單,看來是沒發出去。
大漢堡一進屋就看到許宴歡低著頭,臉色暗淡,氣壓極低。
大漢堡裡面的人很是疑惑,走到服務員小哥身邊,用胳膊肘懟了懟他。
小哥立刻會意,怕許宴歡聽到,便將大漢堡拉到後面,“小姑娘難過了。剛才沙拉蓋子沒蓋好,全灑身上了。”
“就這?”大漢堡裡傳出沉悶的聲音。
小哥說:“我覺得不只是這樣,你看她那個樣子,頂多十三四歲,這麽大點的孩子,大年三十一個人出來吃飯,多半是和家裡吵架離家出走的。”
“十六。”
“啊?”
大漢堡說道:“她今年16歲了。”
小哥疑惑:“你怎麽知道的?”
大漢堡說:“猜的。”
“哦。”小哥歎了口氣,“哎,這小姑娘應該是脾氣不太好,不然怎麽大過年的能和家裡吵架。長得這麽好看,要是脾氣不好,可不好受的。”
大漢堡看向許宴歡的背影,自言自語道:“脾氣是不怎麽好。”
“你說什麽?”小哥沒聽清,開口問道。
大漢堡搖了搖笨重的腦袋,“沒說什麽。”
小哥也看向許宴歡,“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勸勸她?這大過年的,一個人在外面,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總不是那麽回事兒吧。”
“不用。”大漢堡說道,“她不會想讓別人勸她的。”
小哥將目光轉向大漢堡,“我怎麽覺得,你這話說得有問題啊,你是不是認識她?不然怎麽對她的事情那麽了解?”
大漢堡回答小哥,“我先進去喝口水,外面太冷了。”
“哦,對,趕緊喝點熱乎的,這衣服看起來厚重,但一點都不保溫。”小哥說道,“這大過年的,你可別感冒了。”
“嗯。”大漢堡又朝許宴歡的方向望了一眼,這才轉身到廚房裡面。
許宴歡一口一口吃著漢堡,吃的噎著了,她就喝一口果汁。甜膩的味道在她嘴裡漫開,但是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甜意。
正吃著東西,許宴歡忽然感覺後面有東西撞了自己一下,很輕,但是她還是嚇了一跳。
還沒等到許宴歡轉過頭,那東西又撞了她一下。許宴歡回過頭去,就發現原來是那個大漢堡。
此時,大漢堡正用它那笨拙的大漢堡頭一下一下地撞擊許宴歡的後背。
許宴歡迷惑不解,大漢堡突然伸出雙手將她整個圈住。
許宴歡愣了一下,隨即說道:“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不是。”大漢堡裡傳出沉悶沙啞的聲音,有些熟悉,又很陌生。聲音很中性,分不出來是男還是女。但可以聽得出來,應該是個年輕人。
許宴歡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也沒有在意。
玩偶服看起來很厚,實際上就是薄薄的一層,窩在大漢堡懷裡,許宴歡感覺到了一股溫暖,那是來自人體的溫度。
這個懷抱是陌生的,卻在這一刻讓許宴歡覺得無比的安心。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讓許宴歡放下了戒備,也放下了一直緊繃的心。
那溫暖讓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調整好心情的許宴歡,又紅了眼眶。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擦幹了,卻又模糊了。
下一刻,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哭的許宴歡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就好像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好奇怪,我怎麽哭了……”
從小到大,許宴歡和父母一起過年的日子屈指可數。她今年16歲,大概能有兩三次?許宴歡以為自己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一個人的日子,但現在看來,她高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想哭就哭吧。”大漢堡摸了摸她柔順的頭髮。
許宴歡遲疑了片刻,許久她抬起手回抱住大漢堡,在這個她不認識的人的懷裡放肆大哭。
許宴歡告訴自己沒關系,就哭這一次,在這個陌生人面前,他不會嘲笑自己。因為過了今天,他們仍然是陌生人。
大漢堡什麽都沒有說,就這樣抱著許宴歡,給她溫暖,給她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