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老吳是個沉穩的中年男子,他受人之托負責照顧周鹿鳴,原本打算保持沉默,但見到周鹿鳴被風一直吹著,忍不住說,“周小姐,外面風還是有點涼的,你熱的話我開空調吧,關上車窗。”
周鹿鳴笑笑,“不用了,吳叔,多久能到?”
“半小時就到了。”老吳說。
周鹿鳴還在想著臨走的時候許言說出的那句話,明明聲音完全不同,給人的感覺也不同,可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的許言會讓她覺得有點像是Q的感覺。他們只是恰好說了同樣的話,一個字不多一個字也不少,但卻那樣神似。
當時的周鹿鳴心中一個激靈,卻又迅速否定了自己離奇的想法。許言不可能是Q,Q只是一個和她聯手想要從許言手上騙取周家遺產的詐騙犯而已。
那樣的許言——
周鹿鳴心尖兒顫抖著,回想許言蹲在地上,給自己套上鞋子的神態。一排濃密的睫毛垂著,臉上紋絲不動,一如往常的冰冷。
許言怎麽可能會是Q?!
周鹿鳴否認了自己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想法,目前最重要的是拖住盧克,並且有可能的話要從盧克身上套出線索。
這次的委托人陸剛死之前將U盤和一枚棋吞到了肚子裡,U盤裡是簡單的遺書資料,後來被許言和王安靜利用輿論炒作,最終被盧克拍賣而走,獲得了高度關注的同時也獲得了一筆財富。這筆財富將作為懸賞,用來獎勵能夠提供當年的關鍵線索的人,許言現在正在去見這人的路上。
至於陸剛吞下的棋子,周鹿鳴和許言一致認為那代表了他的女兒陸琪。陸剛在向世界宣示,他的死和陸琪有關,和盧克有關,和當年的事件有關。
從他剛剛出獄開始,不,或許更早,從他入獄開始,他就在籌劃著一切。從出獄後捐贈遺體,然後毅然站上盧氏大廈的頂層從容躍下……
這一切的一切,都將他自己推向風口浪尖,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世界宣示他心中的憤怒不甘,挑戰盧氏的位高權重。
父愛啊……
周鹿鳴自嘲地一勾唇。
那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
下意識地摸了摸那條銀色項鏈頂端的祖母綠色的寶石,這是Q讓快遞送來的東西,周鹿鳴覺得這條項鏈肯定有古怪,翻來覆去地看了幾輪也沒找出Q送這條項鏈的目的,但他的眼光不錯,於是就接受了這樣的禮物,將這條項鏈掛在了脖子上。
此刻在她後腰處藏著王安靜的設備,周鹿鳴覺得硌得慌,但也無可奈何,穿裙子總有這樣那樣的不方便,她非常理解許言一直為什麽選擇穿西裝褲,因為裙子雖然漂亮,但總會被人當成花瓶和玩物,許言不想被人這樣對待,也不想活動不便。
耳機裡忽然傳來一陣電子雜音,然後王安靜的聲音傳了過來,“到了嗎?”
周鹿鳴說,“快了。”她已經看見前面的一座遺世獨立的石質建築,是一座在郊區的別墅,別墅外停滿了車子,都是豪車。賓客在門口排著隊進去,三三兩兩,幾乎都是年輕漂亮的男男女女。
周鹿鳴下了車,老吳也穿著正裝,他跟在周鹿鳴身邊,只是稍稍落後半步。
穿過大門,進入到裡面,這裡富麗堂皇,大理石地面,頭頂上是幾盞明亮的吊燈,就像是童話裡的宮殿一樣。
周鹿鳴眯了眯眼睛,心道盧克這回真的下了不小的成本。
她的到來引來了不少年輕人的注意,正圍在一起談論著某些話題的公子哥兒紛紛側目,打量著這個長得天真純潔又帶著一股子性感的人兒。
周鹿鳴的身份保密,盧克也不曾對外人提起過,但能接受邀請參加晚宴的人都不是小角色,有幾個公子哥兒遲疑著是不是要去搭話,站得離周鹿鳴最近的一個穿著西裝的筆挺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和她打招呼。
“hi,表妹。”
周鹿鳴詫異地看著他,孫韌在商場意外事件之後幾乎消失,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他還有臉來見自己打招呼?難道他忘記了當時把她和許言害得有多麽慘嗎?
孫韌低頭看著她的腳踝,皺眉說,“你的腳怎麽樣了?剛剛看起來還是一瘸一拐地,是不是還沒好?要不要坐下?”
周鹿鳴狐疑地看著他,和他保持著距離,“你怎麽會在這裡?”她挑眉問。
孫韌笑笑說,“是盧克邀請我來的,我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他往周鹿鳴的周圍看了看,沒能找到想要見的人,於是問,“許小姐沒有和你一起來嗎?”
周鹿鳴聽見他在找許言,心中不悅,“她另有事情沒有來,你找她?”
孫韌失落,“哦,原來她沒有來啊,你最近住在她家裡,我們想感謝她照顧你。”
周鹿鳴想著,你們恐怕要恨死她了吧,可以想象她的姑姑們對許言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不用特別感謝她,我會自己打工賺錢養活自己,我和她之間各取所需,相互合作。”周鹿鳴輕飄飄地替許言回絕。
孫韌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時候一個清亮興奮地聲音冒了出來,“原來你們在這裡偷偷躲著聊天,在聊什麽那麽開心,讓我也聽聽?”
盧克穿著豎條紋的雙排扣深色西服,身材修長挺拔,年輕英俊的臉上洋溢著笑容,手中捏著一杯高腳杯,裡面裝著三分之一的香檳酒水,湊到了倆人的對話當中,像是要傾聽好奇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