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些話讓徐朗、周嘉依、孫韌等人聽見恐怕要氣死,他們終其一生耍盡陰謀詭計卻沒能得到的東西,被人這樣看輕隨手就送給一個外人,這樣的行事作風讓人瞠目結舌。
就算周老爺子死而複生恐怕也會再被氣死。
“這好像是海濱新城規劃的位置,那兒還沒有完成拆遷,是個雜亂的街區。周嘉桑讓我們去那裡見的會是什麽人?”周鹿鳴問。
許言說:“一個被我們一開始就忽略了的人。”
“你好像猜到了?”
“在見到那個人之前,我還是不能確定。”許言的嘴巴緊緊抿著,表情嚴峻。
周鹿鳴余光瞄著許言,伸手過來拉住許言的手,用另外一隻手握著方向盤,“放輕松,無論會發生什麽,我都會在你的身邊。”
許言感覺到從她手心裡傳遞過來的溫度,心裡確實平靜了許多。
周鹿鳴問:“但我還是沒想明白我到底哪裡穿幫了,我在接到對方的聯系信息之後,假裝上鉤,按照他們的引誘條件去掌控周氏集團,竊取周鹿鳴的身份、地位、家庭關系、名字,甚至把吳帆調回來身邊當緋聞男友,造成背叛你的假象……即使做到了這種地步,我自認為天衣無縫,可為什麽還是會被他們發現?”
許言:“不怪你,問題在我,我不太會演戲。”周嘉桑提醒了她,計劃當中她忽略了自己和母親相似的長相,雖然幾乎沒有人見過母親,但畢竟血脈傳承,母親也不是憑空捏造出來的人,總有蛛絲馬跡可循。
自己自作聰明,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會按照計劃進行,然而卻因為太過順風順水而驕傲自滿,忽略了一些細節,最終還是落到被動。
然而發現一切不算太晚,她還是有機會見到主導這一切的“導演”,那個人一直冷眼旁觀,把自己耍得團團轉。許言現在要去直接面對,她拿到了見面的入場券。
車子進入寬闊無人的新路,這是為了開發濱海新城專門修建的路,但是幾乎沒有車輛進出。
開到120碼,周鹿鳴突然說:“如果遺產被繼承後,被繼承人突然死而複生回來了,那麽已經發生了的遺產繼承會怎麽處理?會被收回來還給被繼承人嗎?”
許言掃了她一眼,“法律規定的是如果被宣告死亡的人重新出現需要返還被繼承的遺產,只有在被推測死亡的情況下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那麻煩了。”
“嗯,確實麻煩。”許言在心裡補充,因為現在的情況無法用法律來解決,而周鹿鳴顯而易見猜到了主導這一切的人的身份,這才會想到這個問題。
“沒想到最後居然面對的會是他。”周鹿鳴自嘲一笑,“我們兜了好大一個圈子,去猜疑好多人,卻偏偏沒有想到他,我們倆真的是傻瓜,被耍得團團轉。”
許言也同意自己是個傻瓜,從她決定回國開始就一腳踏入了對方的陷阱,直到今天才有所察覺,回過頭看發生的一切,都像個笑話。
車子停在了一家破舊的療養院門口,沒有停車位,只是胡亂停在一塊空地上。
“就是這裡了,你在車裡等著,我進去看看。”許言說。
周鹿鳴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和你一起。”
“我倆如果都走了,又有人往車上放炸彈怎麽辦?”許言說,“你在這裡守著,他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周鹿鳴還是不願意,乾脆利落下了車,緊緊跟著許言,用行動表示了自己的決心。
許言無奈隻好讓她陪著。
療養院外面看起來破舊,外牆的牆皮都脫落了,裡面的東西也是破破爛爛,椅子殘缺,東倒西歪。然而等上了二樓,一切都有了變化。
地上鋪著乾淨的地毯,牆壁被人重新刷過,走廊的盡頭是一間房間,推開房門之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間很大的臨街套房。有客廳、開放式廚房和幾間臥室,裡面甚至開著電視播放著財經新聞。
許言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步入客廳,聽見裡面有個不像是人類的電子聲音和她說:“換上拖鞋,戴上浴帽和口罩再進來。”
許言瞅見右邊牆上掛著白大褂,地上放著嶄新的拖鞋和手套、口罩等東西。她依次換上,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周鹿鳴也照做。
倆人穿戴完畢,有一扇感應的玻璃門自動打開,倆人終於進入到了最裡層的房間。
電視的聲音更加清晰,許言看見了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人,那人身上到處插著管子,身邊是幾架顯示數字的醫療儀器,他瘦骨如柴,眼窩深陷,皮膚泛著淡淡的青紫色,放在被子上的手背上都是凸起的青色靜脈,如果不是眼珠子還在動的話,甚至可以誤認為那是一個死人。
許言緩緩走到他的身邊,周鹿鳴留在了原地看著這一幕發生。雖然之前心中已經有了猜測,然而在見到真人之後,她還是有點不敢相信——明明已經死去的人怎麽可能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
她究竟在做夢還是出現了幻覺?
然而也只有他才能命令徐朗、控制周嘉桑、指使盧勇,他富可敵國,財力雄厚,在海市的權力和影響力都無人能比。
許言低頭靜靜地凝視著躺在床上的這個枯瘦如柴的老人,病床是機械自動的,床頭能夠抬起角度,現在老人家正半倚靠著床頭,抬一抬眼睛就能看見許言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