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舒桐看向周細， 雖然屋子很黑，但她能感受到，周細也正看著她。

　　“可以帶樂樂出去嗎？”

　　孤兒院裡的孩子， 應該不能隨便帶到外面吧？

　　周細默了一下， 然後回道：“可以的，只要跟院長申請一下就好。”

　　韓舒桐這時想到了樂樂，想到樂樂的小卷毛和說話時的奶聲奶氣， 語氣不自覺輕柔了許多，“好。”

　　“舒桐。”

　　周細又叫了一聲。

　　韓舒桐依舊是剛才上床時的動作， 她一直都沒有動。

　　“嗯。”

　　“你說，”周細躺平， 眼睛望著天花板，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問，“以後樂樂被領養了……該怎麽辦？”

　　這個問題在周細心裡出現過很多次， 而她從來沒有問過其他人。

　　這是第一次。

　　深夜，雨天，兩個最適合喪的時間和天氣結合在一起，讓本來困意滿滿的周細變得多愁。

　　也不全怪天氣，其實還有一部分原因是韓舒桐。

　　周細覺著，韓舒桐在熄燈前的那番話是在與她談心，在聽到韓舒桐心裡話後，周細又怎麽會一下子就睡著了呢？

　　她在想，她有多久沒跟別人說過心裡話了？

　　好像……很久。

　　她閉著眼，聽見韓舒桐關燈的聲音，聽見韓舒桐的鞋與地面磨擦聲，聽見了自己似乎想要傾訴。

　　隨著樂樂慢慢長大，這個問題像是滾雪球般在周細的心裡變得越來越大。

　　陪著樂樂這麽多年，她早把樂樂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只要想到樂樂之後會有一個新的家庭，可能還會有一個新的名字後，周細就忍不住多想。

　　想新家庭的氛圍，樂樂會不會習慣；想新的爸爸媽媽，有沒有家暴的傾向；想……

　　想了很多，就算一開始想的是快樂的、開心的、幸福的，但到了最後，全部都是悲劇。

　　周細控制不住她的悲觀思想，很需要一個人來幫她解圍。

　　韓舒桐上床，她坐在周細的身邊，打開手電，在光亮起的那個瞬間，開口安慰道：“樂樂很可愛，領養她的家庭一定會很愛她，很疼她，她會健康快樂地成長。”

　　韓舒桐說話聲輕輕柔柔，如果白沫或者羅水秋站在這裡，一定會覺得韓舒桐被周細附身了，她們就沒有見過這樣子的韓舒桐。

　　不過因為韓舒桐很少這樣說話，在講話時雖聲音輕柔，但語調卻依舊冰冷。

　　聽起來別扭得很。

　　周細也坐了起來，她抱著膝蓋，“我怕在她被領養以後，我再也見不到她。”

　　“只要我們和樂樂的新家庭保持聯系，就可以見到她。”

　　周細又說了幾個她擔憂的事情，但都被韓舒桐一一給出了一個很好的解答。

　　“就像兒行千裡母擔憂，你對於不知道不清楚的樂樂的未來的路，也是思慮過多，擔心樂樂而已。”

　　對於感情，周細是不懂的。但韓舒桐的這句話說完，周細心裡也想明白了許多，是她把樂樂的未來想的太過悲觀。

　　“舒桐。”周細身子坐正，叫了一聲韓舒桐的名字後，她對上韓舒桐的雙眼道，“謝謝你。”

　　韓舒桐笑了一聲，“可以睡了嗎？”

　　周細躺下蓋好被子，閉眼時回道：“已經睡著了。”

　　韓舒桐關掉了手機電筒，也躺了下來。

　　屋子又暗了下來。

　　幾分鍾後，一道閃電劃過天空，五秒後，雷聲震耳。

　　“周老師。”韓舒桐叫道。

　　“嗯？”周細快要睡著了，此時的聲音很迷糊。

　　“我可以……”

　　“靠你近點嗎？”

　　又一道雷聲響起，讓周細到嘴邊的怎麽了沒有說出口。

　　原來韓舒桐害怕打雷啊。

　　周細沒有戳穿韓舒桐，點頭說：“好。”

　　韓舒桐聽到後挪了一下身子，手臂緊緊地貼在了……枕頭上。

　　“……”

　　韓舒桐輕咳了一聲，“謝謝你，周老師。”

　　說完沒有得到周細的回應。

　　枕頭另一邊的人已經睡著了。

　　韓舒桐翻了個身，面朝著周細的方向，看著黑暗中的輪廓，也慢慢閉上了眼。

　　一夜無夢。

　　韓舒桐睜開眼，在緩了幾秒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向旁邊。

　　韓舒桐怔住，只見周細頭枕在在了她倆中間的枕頭上，腦袋對著她，而韓舒桐的手正搭在枕頭上，從韓舒桐的角度看去，就像是周細躺在她的懷裡一樣。

　　—

　　周細醒來時，身邊的人已經沒了身影，只有床尾被疊的方正的被子告訴周細，韓舒桐昨晚就睡在她的身邊。

　　周細起床，穿拖鞋時余光掃了一眼旁邊的被子，遲疑了一下後將她的被子也疊了起來。

　　收拾好後，周細看向窗外，雨已經停了，只是太陽沒有出來。

　　想著應該不影響今天帶樂樂去玩，便走出臥室準備去洗漱。

　　可一出門就看見左媛站在門前，聽見她開門時轉過身，眼睛緊緊盯著她。

　　周細沒有理會，只是在把門帶上後踱步向衛生間走著，但是在走到左媛身邊時，被左媛伸手攔了下來。

　　左媛看著周細，怒聲問：“攝像機為什麽沒有開？”

　　“因為節目已經錄製完了。”

　　左媛更加氣憤：“那你為什麽不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