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細按照劇本的要求，開始移動視線。

　　率先看見的，是韓舒桐烏黑的長發，她的頭髮隨意地披散著，右耳邊的發絲被撩到了耳後，露出了粉嫩的耳垂，上面帶著一個月亮形狀的耳釘。

　　很漂亮，是她們一起買的。

　　她的那對耳釘她帶著呢，就在行李箱裡放著。

　　視線從耳垂上移開，映入眼中的是道彎彎細細的眉，和將眼睛放大一倍的睫毛，周細猜應該是上節目化的妝，還沒來得及卸掉。

　　是回到酒店後就來找她了嗎？

　　周細走神想著。

　　但很快她就回過神，接著把視線落在了韓舒桐巧挺的鼻子和白皙兩頰，配上眼妝與韓舒桐入戲後的眼神，一種說不出的嬌媚，是若有若無的勾引。

　　勾引……

　　周細眨了一下眼，面無異色的將心裡的想法摒除。

　　她的視線再次向下看去，泛著晶瑩的紅唇就這樣出現在了眼中，應該是塗了唇蜜，所以才會有點點的反光。

　　就是不知道唇蜜是什麽味道的，是水蜜桃？還是無色無味？亦或是……

　　周細想著想著，腦海裡突然閃過了另一個想法：這個唇，看上去很軟。

　　周細這一系列，隻過去了幾秒鍾。

　　而在這幾秒終裡，韓舒桐一直在看劇本，她在找下一句是什麽詞，並沒有注意周細停在她臉上的□□眼神。

　　韓舒桐找到了詞，心裡默念了一遍後，用顧灼的語氣問：“你要說什麽？還要否認嗎？”

　　說完韓舒桐掀起眼皮，在這個時候，顧灼應該看著盧薔。

　　顧灼抬眼便於盧薔四目相對。

　　他看著盧薔慢慢朝她走了過來，腳尖抵著他的腳尖，身子朝他俯下，臉慢慢朝他靠近……

　　韓舒桐看著周細越靠越近的臉，那對紅唇與自己的唇只差七厘米，近到周細的呼氣打在了韓舒桐的臉上。

　　六厘米，五厘米。

　　韓舒桐沒拿劇本的手放在周細腰上，細腰與手糾纏著，但上方在韓舒桐緩緩閉上眼，低頭要吻上去時，結果卻撲了一個空。

　　韓舒桐睜開眼，她看見的是周細的後頸，她的頭髮與周細的頭髮交疊在了一起，鼻間是周細沐浴後的清香。

　　周細微微側頭，將後面的台詞說了出來，“我喜歡你。”

　　在周細話音落下，韓舒桐知道這是台詞，但她的心還是難免空了一下。

　　韓舒桐低頭去看劇本，卻發現下句台詞在後頁，在她伸另一隻手去翻頁的時候，不知道是怕周細等下一句台詞等的著急還是其他的原因，一時間手抖了下沒拿穩，劇本從手裡滑落。

　　隨著響起“啪”的一聲，韓舒桐垂眸看向地上的劇本。

　　韓舒桐承認，她把周細的那句台詞當了真。

　　韓舒桐撿起劇本，本想繼續與周細對戲，但卻聽周細柔聲說：“抱歉，我入戲了，嚇到你了嗎？”

　　一句話，將韓舒桐剛剛縫補好的盔甲擊破。

　　是假的，是演戲。

　　靠近是假的，擁抱是假的，只剩幾厘米的親吻是假的，那句我喜歡你……果然是台詞。

　　韓舒桐覺得此時她狼狽極了。

　　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可笑。

　　她匆忙將劇本放在茶幾上，用自認為自然的語氣說：“沒關系，不過今天就先到這兒吧，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不等周細回應，韓舒桐離開了房間。

　　在韓舒桐離開後，周細緩緩蹲下身子，她怔怔地望著茶幾上的劇本。

　　一分鍾後，她把劇本翻到了兩人剛才對演的那一頁。

　　——你還有話對我說嗎？

　　——有。

　　周細撚起頁角，翻頁過去，盧薔接下來的台詞是：

　　（盧薔仔細看了看顧灼後，接著後退兩步，遠離了顧灼，聲音是極度的冷。）

　　——路上小心。

　　台詞是“路上小心”，而不是……“我喜歡你”。

　　規定的動作是遠離，而不是靠近，不是去親那看著柔軟的唇，不是抵在她耳邊用溫柔的聲音輕喃，不是為她……心跳加速。

　　一下午的研究，還是失敗了。

　　敗給了從下午就縈繞在她心間的那個人。

　　周細雙唇緊抿，腦海裡浮現的，全是韓舒桐的臉。

　　在韓舒桐的臉重複交疊出現了三遍後，周細懂了，明白了。

　　……剛剛說的那句我喜歡你，入的不是盧薔的戲，而是她本人。

　　她，喜歡韓舒桐。

　　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半個小時後，周細想去找韓舒桐，但又想到韓舒桐走的時候說她有事，周細隻好忍住衝動，想要明天下戲後再去找韓舒桐。

　　周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她在想一件事——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的韓舒桐呢？

　　是下午的牽手？幾天前的親吻？還是之前的告白？還是在孤兒院時說的那句以後有我？

　　周細不知道。

　　她想不出來。

　　想不出來，周細隻好放棄，明天一早她就得起床拍戲，為了有個飽滿的狀態去演戲，她現在必須睡覺。

　　周細合住眼，強製性的把韓舒桐從畫面中移去，接著把許久沒放的羊搬了出來，一隻一隻地數著。

　　數著數著，變成了：

　　“十隻羊、十一隻羊……十七隻韓舒桐……”

　　周細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