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常念笑笑:“嗐,用趁了手唄。”
謝拾安十分想揭穿她的騙局,她們做過上千甚至上萬場訓練,模擬各種賽時的突發狀況,包括使用各種各樣的球拍。
她無論用什麽樣的球拍都能穩定發揮出自己應有的水平,才有資格站在這裡。
在這樣一場關鍵的比賽裡,她拿一副舊球拍出來,只能說明這球拍和比賽的意義同樣重大。
謝拾安不是不懂,但也只能裝作不懂,淡淡道。
“你怎麽還留著它?”
“你去美國之後,我一直在用它打球。”
簡常念如今站在她旁邊,已經比她高了一個頭了,再加上一直攬著自己的肩膀走路,謝拾安略一抬頭,視線相撞,那人眼裡略有些揶揄,目光灼灼,笑得好看。
謝拾安直接給了她一記倒肘,把人撞開:“不就是一副球拍,贏了我再送你一副就是了。”
動作雖然毫不留情,但話卻有些溫暖。
簡常念揉著肚子愁眉苦臉:“哎——你等等我啊,那我要是輸了怎麽辦啊?”
“輸了?輸了就再練四年,全年無休的那種。”
簡常念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哀嚎:“謝拾安,你究竟還有沒有人性!!!”
言談間,謝拾安走的很快,她走路的時候大步流星,背挺得很直,個子也不算矮,整個人像一柄乾脆、利落的劍,和她這個人的氣質一模一樣。
這些年來她也變了不少,因為不再打比賽的緣故,慢慢蓄起了長發,在腦後挽了一個低馬尾,又乾淨又好看,露在外面的半截脖頸,修長又白皙。
簡常念看的有些入神,摩挲著手裡的球拍,低聲道:“喂,我要是贏了,能換個禮物嗎?”
半晌沒等到回應,簡常念自嘲般地笑了笑,隻好快步跟上她,落後半步遠的時候。
謝拾安突然頓住了腳步,回頭看向她:“你想要什麽禮物?”
風帶著她的話從走廊吹進來,每一個字都落進簡常念心底。
她呼吸都窒了窒,手緊張地扣緊了另一側褲兜裡的絨布盒子。
逆光看不清她的表情。
謝拾安又耐心地問了一遍:“問你呢,想要什麽禮物,說起來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了,確實沒怎麽送過你禮物。”
是啊,年少相識,多年好友,但正因為彼此熟稔,有些話反而不好開口了。
簡常念放松下來,一攤手:“豪車、別墅、泳池、飛機,你選一樣吧。”
謝拾安皮笑肉不笑:“豪車別墅泳池飛機沒有,只有體能訓練豪華四件套。”
簡常念慘叫一聲,兩個人邊走邊鬧:“救命!!!怎麽會有這種公報私仇的教練啊!!!”
***
“快看,是簡常念,她出來了!”
離比賽正式開始還有五分鍾,一行人出場的瞬間,偌大的場館裡爆發出了陣陣歡呼,左邊的看台上幾乎坐滿了熱情的觀眾,一片紅色的海洋。
簡常念順著歡呼聲抬起頭,露出一個招牌式的笑容,衝著看台揮了揮手,沒等她回過神來,另一道門打開了,迎面走來一支隊伍,領頭的女人穿著暗金色的韓國隊隊服,身量與她相當,與簡常念擦肩而過的時候對自己今天的對手視若無睹,反而在謝拾安身側停下了腳步,略微偏頭看著她。
“謝教練,好久不見。”
“前陣子的世錦賽上才見過。”謝拾安懶得搭理她,回話就有些尖銳,說完抬腳就要走。
金南智不避不讓,依舊是笑意盈盈的,只是話裡話外的,分明是在譏諷她們。
“啊,真可惜,世錦賽上的對手不是你,不然怎麽說也能打個有來有回的,也不至於被3比0橫掃出局。”
離得近,金南智的中文又說的非常地道,簡常念聽得一清二楚。
那場比賽她是輸了,可競技體育勝負乃是兵家常事,誰又能保證永遠不敗呢?
更何況謝拾安是有她的戰術安排的。
饒是如此,大賽在即,面對此番挑釁,簡常念少年心性一上來,咬緊牙關,上前一步,死死盯著對方,正欲說些什麽,被謝拾安一把攬住了肩膀。
在觀眾看來只是運動員和教練之間的互動,可實際上只有謝拾安自己知道,用了多大的勁才摁住她。
謝拾安不動聲色,自是比簡常念那個風風火火的性格沉穩多了:“比賽要開始了,走吧。”
金南智目送她們離去,眼底似有遺憾,低聲道:“太可惜了,四年前的裡約奧運會,竟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場比賽……”
謝拾安沒理她,一直把簡常念拖到教練席上才放開。
簡常念略有些氣悶地把背包扔在了座椅上,坐下來喝水,咕咚咕咚乾完半瓶,才一抹唇角。
“你幹嘛攔著我,不能動手我還不能罵她嗎?!”
“比賽重要還是私怨重要?更何況你也知道,她就是那個性格,故意激怒你搞你心態的。”
“我……”簡常念一噎,看著自己昔日的搭檔,慢慢垂下頭來。
“她說的沒錯,我也很遺憾,沒能和你……再打一場比賽。”
“簡常念。”謝拾安罕見地叫了她的全名。
簡常念抬起頭來,謝拾安衝她伸出拳,像往常無數個並肩作戰的日夜一樣。
“雖然不能和你站在一起,但是我們……”她空著的左手輕輕點了一下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