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比分已經到了15:14,簡常念落後一分,比賽進入白熱化,場內的氣氛明顯焦灼了起來。
東京天熱炎熱,即使室內場地開著空調,渾身上下也像在蒸桑拿。
簡常念汗如雨下,也就是汗水流進眼睛裡,她一眨眼的功夫。
金南智再次殺球得分!
簡常念急紅了眼,拿肩膀部位乾淨的衣服蹭了蹭臉,繼續抬起頭來比賽,但也許是越急越亂,她接連失誤,又是一球被判過界。
此時比分已經來到了15:18。
對方發了一個刁鑽的網前球,簡常念飛身去救,摔倒在地。
教練席上的謝拾安眉頭緊鎖,不停按著手中的圓珠筆,那是她緊張時的表現。
萬敬也皺著眉頭:“回放出來了,那個球確實沒過網,常念這個狀態恐怕……”
“她被裁判以及場地原因影響了,剛剛我看她汗水都已經流進眼睛了,不然那個球能接住的。”
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謝拾安起身申請了暫停。
簡常念回到休息區就一直坐在椅子上埋頭喘氣,發梢都是濕的,剛剛摔跤的膝蓋也紅腫一片。
隊醫在為她做緊急處理。
謝拾安遞了一瓶礦泉水過去,看著她的傷眼底有些擔憂:“還能繼續嗎?”
簡常念猛地抬頭,從牙縫裡蹦出一個“能”字。
對面的金南智也在休息,又是喝水又是讓隊友給她扇風的,還抽空衝她比了一個不雅的手勢。
簡常念怒上心頭,把脖子上的毛巾一摔:“你剛剛也看到了,裁判為什麽不允許我們清理場地,地很滑根本站不住!!!”
休息時間有限,謝拾安不能跟她說太多,她只是撿起了她扔在座椅上的毛巾,替她擦拭著發梢上的汗珠,借著這個動作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後輕輕拍了拍。
“小簡,你還記得老嚴說過的話嗎?競技體育,贏的坦蕩,輸的漂亮,能打敗你的人只有自己。”
自從她從美國回來執教之後,為了避嫌便鮮少在人前喚她小名。
從前都是豆芽菜豆芽菜地叫,偶爾贏了球心情好的時候會喊她“常念”,像“小簡”這樣親昵的稱呼,她已經很久沒聽到過了。
從前就只有老嚴經常這麽喊。
簡常念心底一熱,眼眶就濕了,她把毛巾從謝拾安手裡扒拉下來擦了擦臉,知道自己不該衝她發脾氣。
“我走了。”
她向賽場走去的背影頗有幾分不破樓蘭終不還的孤勇與決絕。
也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一句“簡常念,加油!”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全場山呼海嘯。
在這滔天的呐喊聲裡,簡常念轉動著手裡的球拍,昂首闊步走上了賽場。
導播鏡頭一轉,給到了觀眾席,只見有人拉著“簡常念,世界第一!”的紅色橫幅。
解說笑道:“喔,這是我國羽毛球運動員趙啟東,雖然已經退役了,但簡常念在濱海省隊訓練的時候二人曾是隊友,沒想到今天也來到了現場觀賽。”
“不止趙啟東吧,你看,她的前隊友們都來為她加油鼓勁了。”
鏡頭掠過了一張張熟悉的臉,最後給到了謝拾安身上。
解說員接著道:“看樣子簡常念的傷沒有什麽大礙,又拿下了一分,現在最緊張的,應該是我們的謝教練了吧。”
“謝教練作為前世界羽壇名將,在她的職業生涯裡曾多次交手金南智,互有勝負,可以說是宿敵了。”
“此次作為中國代表隊史上最年輕的教練,這也是她第一次帶隊出征奧運,簡常念的這枚獎牌,對於兩個人來說都很重要。”
隨著解說的聲音,比賽進行到了白熱化,無論是誰得分,現場都會爆發出一陣激烈的歡呼。
在這滔天的呐喊聲裡,簡常念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她第一次參加全國大賽的時候。
作為新人,敗北是常有的事,那個時候的她還只會偷偷躲起來哭鼻子。
是老嚴找到了她。
彼時老人身體還算康健,一躍就能跳上操場上的雙杠,那個夜晚的星星也很亮。
老嚴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她也上來,月光把兩個人的背影拖得很長很長。
那是她職業生涯裡最重要的一天,所以簡常念記得很清楚,老嚴說:
“小簡啊,打球的時候你開心嗎?”
年少時的簡常念稚氣未脫,愣愣點頭,淚水還掛在臉上,哭的一抽一抽的。
“開心,只有握著球拍的時候我才什麽都不用想,只是我好像……誰也贏不了。”
老嚴笑眯眯地看向她,摸了摸她的腦袋:“去享受比賽吧,除了輸贏以外,打球能讓你感受到快樂,這就夠了。”
“可是,我給您丟人了……”
“怎麽會,你是我最驕傲的學生。”
簡常念唇角微揚,猛地跳起,左手伸直調整身體方向,右手扣殺,力道之大,砰地一聲,羽毛球與拍子碰撞的時候甚至發出了微弱的火花。
“簡常念殺球得分!!”
全場歡呼,就連解說員也不由得為她鼓掌。
“這就是繼謝拾安之後我國新生代球員的力量,即使被一些場外因素影響了發揮,但短暫調整之後還能打出驚天操作,逆轉了局勢,無論她今天是否奪冠,她都是無冕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