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面前站著的人還是前國家隊主教練。
國家隊,那可是國家隊啊。
簡常念想起了她看過的比賽,她頭一次離自己的夢想這麽近。
到底還是個少年人,心裡的想法都擺在了臉上。
“你……你真的是國家隊的啊,那你見過……”簡常念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她喜歡的運動員們。
“怎麽沒見過,他還是我帶出來的呢……”說起老隊員來,嚴新遠那叫一個唾沫星子翻飛,和她聊的有來有回,甚是開心。
簡常念也樂了,彎起了眉眼。
嚴新遠聽她說了這麽多,也能看的出來,她是真心喜歡羽毛球這項運動的,不然不會反覆去看他們的比賽,甚至連哪位運動員擅長的技術特點都諳熟於心。
嚴新遠有一種直覺,他沒有找錯人。
“我看的出來,你很喜歡打羽毛球,就連你的技術也是看著電視,模仿著他們的打法學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真的不妨考慮一下來參加集訓,接受專業、系統的訓練。”
當機會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剛開始的興奮勁過去,簡常念又產生了一些自我懷疑,她雖然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但也知道國家隊的那些運動員,大部分都是從小開始培養的。
她已經十五歲了。
“我……我真的可以嗎?”
離開學校,走一條未知的職業道路,確實是一個需要慎之又慎的決定。
在他的職業生涯裡,培養過很多年輕有為的選手,也有過不少半途而廢的。
嚴新遠想了想,還是覺得要把未來所有可能發生的事都告訴她,來讓她自己做這個選擇。
“怎麽說呢,不是每一個好苗子都能成為職業選手,當運動員是很辛苦的,大部分的運動員都是從小開始培養,放棄學業,離開家人和朋友,去陌生的地方,封閉起來,日複一日地刻苦訓練,為了保持良好的體能和狀態,很多普通人能吃的食物,品嘗到的簡單的快樂,他們都不能吃。”
“他們也不能像普通人一樣想談戀愛就談戀愛,競技體育要求他們心無旁騖。尤其是女性運動員,因為生育帶來的身體機能下降而被淘汰出賽場的,不在少數。”
“但這也不是最難的,因為你會發現,在你付出了這麽多時間、精力、金錢、犧牲了自己的健康、放棄了自己的學業、家庭之後,你所能得到的,壓根和付出不成正比,甚至也有可能一無所獲。而真正能站上最高舞台的職業選手,也僅僅只是萬分之一而已。”
嚴新遠說出了殘酷而又血淋淋的真相,給少年剛剛萌芽的夢想狠狠澆了一盆冷水。
簡常念猶豫了,咬著牙,半天不吭氣。
都說到這裡了,不妨再多說一點。
嚴新遠接著道:“參加集訓,只是你邁往職業路上的第一步,我剛才也說了,大部分的運動員都是從小開始培養,沒有基礎的,很難,意味著你要比其他人付出十倍百倍千倍的努力,才有可能追上他們。”
“此次集訓全省大概有一百多個人參加吧,我們隻留四個。”
簡常念心裡一顫,這麽高的淘汰率,可以說是極為苛刻了。
“我不明白,如果都像你說的這麽難,為什麽……”
嚴新遠知道她想問什麽,從夾克兜裡掏出介紹信來遞給她。
“因為通往夢想的旅程總是荊棘叢生,而路的盡頭一定是繁花似錦,沒成功,或許會遺憾,但努力過,便不會後悔。”
簡常念看著面前薄薄的一張牛皮信封,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去。
嚴新遠眼底掠過一絲失望。
他正準備把信封收回去的時候,簡常念卻又咬了咬牙,在褲縫邊上擦了擦有些汗濕的手,把介紹信雙手捧了過來,像握著一塊珍寶。
嚴新遠唇角露出欣慰的笑意。
“信封裡有我的電話,下周五之前,你要是決定去的話,給我打電話。”
上課鈴聲響了。
嚴新遠也準備離開了,他沒走兩步,又被人叫住了。
“那個,嚴教練……集訓……需要錢嗎?”
這是什麽問題?
嚴新遠忍俊不禁:“不需要報名費,只是需要交夥食和住宿費。”
簡常念捏緊了手中的信封:“大概需要多少錢呢?”
“三個月的話,是一千五百塊錢,怎麽了,有困難嗎?如果有困難的話……”
嚴新遠回過頭來看著她,剛打算開口。
簡常念搖了搖頭:“沒……我回去跟我家人商量一下,下周五之前肯定給你答覆。”
“好。”嚴新遠想了想,也沒多說什麽。
畢竟一千五百塊錢,對於一個普通家庭來說還真沒有那麽多,只是他沒想到,簡常念家會那麽窮。
他走都走了,又帶著促狹的笑容,回過頭來說了一句。
“對了,還沒告訴你吧,你上次在江北的對手,那個叫謝拾安的,是濱海省隊的主力之一。”
謝拾安。
猝不及防又聽到了這個名字。
簡常念猛地一怔,苦笑。
怪不得那麽厲害,原來是主力啊。
只是她們還有機會再打一場嗎?
這一千五百塊錢,外婆要做多久的農活,要納多少雙鞋底,賣多少雞鴨才能攢得齊。
光是這麽想著,簡常念的眼睛就有些酸澀,她揉了揉眼睛,還是決定先上課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