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新遠拿過來一看,確實刪的乾乾淨淨,便把手機遞了回去。
“都刪了,走吧,去醫院看看。”
嚴新遠把自行車推了過來,讓她先坐上去,自己再跳上車。
一路上簡常念始終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嚴新遠回頭看了幾眼,有些擔心她,故意找些話題。
“還好我剛剛編了個謊,說你是我學生,父母都在外地……”
簡常念苦笑了一下,總算是吭聲了。
“我確實沒有見過我爸媽。”
“那你父母……”
“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我爸把我扔給我外婆之後說出去打工,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嚴新遠在心底悄悄歎了口氣,是個可憐的孩子。
“那你家裡……”
“只有外婆在了,外婆白天務農,晚上給人做針線活供我上學,她一直以為,我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她要是知道我在KTV兼職,還和人打架,一定會很失望吧,我不想讓她傷心難過。我不知道該找誰,他們一定要家長來,我就只能……”
話說到最後,簡常念又有些哽咽。
醫院到了,嚴新遠停下自行車,轉身看著她,一字一句道。
“孩子,你沒有讓任何人失望,你很堅強,很勇敢,你拿啤酒瓶打爆了一個想欺負你的男人的頭,如果外婆知道了今天的事,我想她不會傷心難過,她只會心疼你,給你一個大大的擁抱,並且祈禱你以後再也不要遇到這樣的事。”
簡常念愣住了,鼻頭髮酸,淚又毫無征兆地湧了出來,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嚴新遠拍了拍她的肩膀。
“下來吧,醫院到了。”
簡常念渾渾噩噩跳下單車,又渾渾噩噩跟著人往醫院裡走。
她的腦袋一片混沌,可心裡卻仿佛有一團火在越燃越旺,她不想再回到那個冷冰冰的學校了,不想聽自己根本就不感興趣的專業課。她也不想再受人欺負了,不想再面對那些人醜惡的嘴臉,不想挨打,不想挨罵,不想被人冷嘲熱諷,不想再這麽窮,這麽苦!
她想讓自己,讓外婆都過上好日子!
如果有一種方式可以讓她開啟新生活。
誠如嚴教練所說,通往夢想的道路總是荊棘叢生,哪怕這條路是刀山火海。
此時此刻,她也只有一個想法。
這團火終於掙脫了樊籠。
簡常念拉住了嚴新遠的衣袖。
“嚴教練,我想參加集訓。”
***
“真的?!太好了吧!!”周沐乍一聽見這個消息,比她還興奮,一蹦三尺高。
“行了行了,小點聲,這麽多人呢。”奶茶店的顧客紛紛向她們投來了不滿的目光,簡常念壓低了聲音,從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腳道。
周沐吐吐舌頭,這才安分下來。
“我這不是為你高興嘛,你去集訓,程學長也去集訓,我去看望你,不就可以……”
眼看著她那張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花癡,簡常念翻了個白眼:“你就知道你的程學長,也不看看,你的好朋友我,都被打成什麽樣了。”
周沐端詳著她的臉,鼻青臉腫的,確實有點慘,伸出手摸她的腦袋,用哄小孩子的語氣道。
“好啦好啦,乖,不疼了,呼呼……”
話說一半,又覺得有些氣憤。
“周五那種情況你就該打電話給我,我肯定第一個衝過去保護你,就算打不過,咱倆還能一起跑,也不至於……”
簡常念被她前半句話膩的發慌,拂開她的手,唇角帶著笑意道。
“你?不拖我後腿就算不錯啦。”
周沐倒也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但她就是為簡常念抱不平。
“那打你的那些人,就那麽放了?”
簡常念垂下眸子,淡淡“嗯”了一聲。
看她神情也知道自己說中別人傷心事了,周沐像搓麵團似地揉了揉她的胳膊,哄勸道。
“好了好了,我不提了,我跟你說,惡人自有惡人磨,善惡到頭終有報,那些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祝他們吃方便麵沒有調料包,上廁所沒有紙,出門就踩狗屎……”
簡常念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喂喂喂,我這正喝著奶茶呢,你說什麽狗屎不狗屎的。”
“這不是咒他們嘛!你呀,以後別逞強,他們那麽多人,打不過就先跑唄。”
簡常念唇角的笑容逐漸淡了下來。
“他們欺人太甚,我沒有忍住就先動手了,學校我是待不下去了,換個環境也好。”
“那你集訓的錢?”
“我給嚴教練打了欠條。”
那天晚上,嚴新遠本想為她先行墊付集訓的錢以及醫藥費,簡常念執意不肯,去問醫生借了紙筆,蹲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一筆一劃寫下了借條,再雙手交到了他手裡。
“嚴教練,我以後一定會還給您的。”
嚴新遠看看這清秀的字跡,再看看她稚嫩卻堅定的臉龐,把借條折好裝進了兜裡。
“好,那我就先保管著。”
就這麽,簡常念參加集訓的事塵埃落定。
“那外婆那邊?”周沐聽完問道。
“先瞞著她,如果三個月後我成功入選濱海省隊的話,再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如果不行,也還能回去上學,不過那是最壞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