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拾安穿一身藍白運動服,迎風而立,挺拔的背影像操場上的白樺樹。
“爺爺去世之後,羽毛球就是她的全部,沒有人比她更想贏了。”
“上一屆全國大賽的時候,拾安身兼數項,但因為別的隊友發揮失常,我們隻拿到了亞軍。”
“今年你來了,補上了這個缺口,我想她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應該也很高興吧。”
“至於我,這可能是我的最後一屆全國大賽了吧。”
簡常念的腦袋裡反覆回響著這幾句話,不知不覺紅了眼眶,鏡頭結束的時候,她猛地站了起來。
***
此次體測雖然是在訓練基地舉行,但為了避免作弊,賽事組委會還是安排了自己的裁判過來,除了濱海省隊的十幾名隊員以外,因為第一站的比賽就在江城市舉行,還有其他隊伍為了備戰提前來了,便都在這一起測了。
裁判手裡拿著參賽名單,挨個叫號。
“1號楊麗,2號王冰冰,3號蘇潔。”
“到。”被叫到的人舉手出列。
“四百米折返跑準備。”
……
為了避嫌,嚴新遠並不能去執裁,他只能站在教練辦公室裡,靜靜地透過玻璃窗,看著他的學生們在操場上揮汗如雨,同時也在等一個人。
謝拾安也在等一個人,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身邊的隊友陸陸續續都去體測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是倒數第二號。
裁判叫到了她的名字。
“謝拾安。”
謝拾安心裡知道那個人多半是不會來了,但還是面色如常地走了過去。
“到。”
做完全部體能測試之後,裁判滿意地看著她的成績單,寫上了“全優”兩個字,手裡的花名冊又翻過一頁,紙上還有一個名字,只是侯場區已經空無一人了。
他有些疑惑:“簡常念呢?人沒來嗎?”
他又喊了幾遍,比完的人群裡竊竊私語,但沒有一個人出來回答他的。
眾人面面相覷,終於,有濱海省隊的隊員舉手回應道:“裁判,簡常念她……可能來不了了。”
裁判皺皺眉:“怎麽回事,不知道不來就視為棄權嗎?”
他看看表,算了,時候不早了,正準備往她的名字後面寫上“棄權”兩個字的時候。
有少年撥開人群,氣喘籲籲衝了進來。
“報……報告裁判,105號簡常念報道。”
見她突然出現,濱海省隊的人都圍了過去。
“常念,你怎麽來了啊?”
“常念,外婆好點了嗎?”
“常念,我們都以為你不會來的,還以為今年又少一個人呢。”
……
七嘴八舌的,但都是些善意而溫暖的話語。
簡常念笑笑:“讓你們擔心了,外婆情況基本穩定,所以我就趕過來了。”
當務之急還是趕緊體測,她說完後又衝著裁判深深鞠了一躬。
“裁判老師,我因為家裡出了點急事所以來晚了,很抱歉再佔用您一點時間,請開始體測吧。”
嚴新遠站在窗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臉上總算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笑容。
半個小時以後,簡常念以“良好”的評分順利通過了體能測試,結束後她顧不上和其他隊友敘舊,到處找那個人的影子,想要跟人說聲對不起。
操場沒有,小操場也沒有,食堂沒有,宿舍沒有,簡常念轉身跑向了訓練室。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訓練室裡傳出了鞋底摩擦地板的聲音,她輕輕推開門一看,果不其然,也只有謝拾安這個天才少女,訓練狂魔,才會在嚴苛的體測結束後又跑來打球。
謝拾安練得專注,一直朝著牆壁抽球,絲毫沒留意到已經有人悄悄溜了進來。
一個球因為用力過猛,從牆面反彈到了門口,球筒裡的球也已經打完了。
謝拾安俯身過去撿,卻早已有人替她拾了起來。
“給。”
她抬頭一看,是簡常念。
謝拾安狀若無意地退後了兩步,語氣有點冷:“你來幹什麽?”
陽光灑在了她身上,簡常念笑了起來。
“我來當你的最後一塊冠軍拚圖。”
兩個人良久的對立,還是謝拾安率先開了口,她唇角扯起一絲輕蔑的笑意。
“呵,口氣不小。”
簡常念撓撓腦袋,故意裝聽不懂。
“啊,可是某個人昨天不是特意來找我的嗎?還被嚴教練罰了,其實坦誠一點跟我講你想要我回來打比賽也沒什麽的,真的。”
“你……”謝拾安額角青筋暴起,就差拿羽毛球拍砸她了。
簡常念退後一步,生怕被誤傷,臉上笑眯眯的,只是眼神很真摯。
“只要你跟我講,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會來。”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出去別打擾我訓練。”被人戳中心事,謝拾安耳朵有點紅,但神色依舊是那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拿著球拍往門外一指。
簡常念總算是想起那盞蓮花燈的事了。
“其實我今天過來不光是為了體測,還有……”
她去一翻背包,糟糕,出來的太急,落在護士站了。
謝拾安皺著眉頭看她到底能翻出什麽花來。
簡常念尷尬地笑了笑:“我忘拿了,改天再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