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出道開始,你知道我等你的這個大滿貫,等了多少年嗎?!”
“你忘了你曾在采訪裡說,要替嚴教練拿大滿貫的嗎?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這次後面的比賽都不參加了,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
“就因為你,今年中國隊一枚金牌都沒有,你不覺得羞愧嗎?!”
“你如果不行,就早點退役吧,別耽誤簡常念,她要不是被你影響了心態,怎麽會輸給安東和金南智?”
……
在嚴教練去世後,這樣的事她也經歷過,被人堵在小區門口質問,往鎖芯裡灌膠水,大半夜被敲門,往樓道裡張貼她的黑白照,打開社交軟件滿屏幕都是汙言穢語,這些畫面又如同放電影一般,在腦海裡盤旋著。
她曾以為自己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後,已經完全康復了。
可是現在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他們的嘴一開一翕,謝拾安逐漸聽不清聲音,耳鳴,視線一片恍惚,胸口也一陣陣發悶,像是溺水一樣,透不過氣來。
她咬著牙,眼眶通紅,喘著粗氣,突然用手捂住了耳朵,對抗著來自全世界的聲音。
保安們都在前面開路,萬敬也怕有人衝過來傷到她,站到了前面。
“謝拾安,你個同性戀,去死吧!”
寒芒一閃而過。
一個人影從斜對面衝了過來,手裡赫然拿著一把美工刀,直撲謝拾安而去。
萬敬瞳孔一縮,被人纏住了,脫身不得,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熟悉的身影撲了上去,用身體擋在了她面前。
血,溫熱的血濺到了她臉上。
人群裡發出了一陣尖叫。
謝拾安愣了一兩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簡常念肩頭雪白的襯衫被鮮血浸透了。
她虛弱地笑著,臉色蒼白。
“你……沒事吧?”
行凶的男子很快就被眾人七手八腳製服帶走了,簡常念也在她眼前被抬上了救護車,車輛即將開走的時候,她如夢初醒。
“常念、常念……”她伸長了手臂去夠,想站起身去追,卻又猛地摔倒在了地上,攥緊了拳頭,無助地流著眼淚。
萬敬把簡常念送上救護車,回頭看見她,一個箭步就衝了過來,扶著她。
“拾安,拾安,沒事吧?!”
謝拾安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緊緊攥著他的胳膊:“萬教練,常念她……她……”
“她沒事,只是被刀片劃破了肩膀,已經送去醫院處理了。”
“怎麽會……她流了很多血……很多很多……血……我……我要去……醫院……”
謝拾安語無倫次說著,推開了他的手,就要站起來,卻又雙膝一軟,摔倒在地。
萬敬手疾眼快把人扶住,攥住了她的肩膀,通紅著眼眶,加重了語氣吼道。
“謝拾安,她沒事!只是刀片很利,所以流了很多血,你再這麽折騰下去,出事的,就是你了!”
謝拾安的眼神從茫然無措失去了焦點,再到視線又重新定格在了他臉上。
萬敬知道,她“活”過來了,重新把人扶到了輪椅上,準備送她去登機口的時候,謝拾安卻又突然扭頭道。
“我……我想確認她沒事了再走。”
***
知道她出事後,隊友們也都跑過來了,紛紛圍在病床前,簡常念的肩膀剛包扎好,纏著繃帶,只能穿半邊衣服。
“你當時怎麽想的你,徒手擋刀,幸虧傷的是左邊肩膀,傷到右手,以後還打不打球了?”
面對隊友的埋怨,她只是笑。
“顧不得了,沒想那麽多。”
“咱們不是明天才走嗎?你怎麽今天就跑去機場了?”
有隊友問,呂小婷看簡常念的神色一下子就黯然下來了,給了說話人一個倒肘。
“問那麽多幹嘛,人沒事就行。”
“安姐呢,還好嗎?”
簡常念環顧屋裡一圈,隊友都來了,唯獨少了一個人,她又笑了笑。
“沒事……應該……回國了吧。”
謝拾安透過門縫深深地看著她,看著她的臉和一舉一動,萬敬催促道。
“走吧,你的手術不能再拖了,常念這裡,我會安排專人照顧,你放心吧。”
謝拾安嘴唇翕動,收回了視線,終是慢慢轉動著輪椅,轉身離去了。
回到北京,醫生面對她的傷情,也有些束手無策了,謝拾安看著他們的神色。
“大夫……我還能打球嗎?”
還是上次那個老教授,有些不忍心,斟酌著措辭:“不換個人工膝蓋的話,以後還能不能站起來都很難說,就算是換了也……”
謝拾安不想再聽下去了,迫切追問道:“換了,還有一絲希望,對嗎?”
在座的各位專家教授們互相看了看。
“這個我們給你打不了包票,只能說是看你的恢復情況如何了。”
謝拾安沒有一絲猶豫:“那我做,只要還有一絲重回賽場的希望,我都要去試一試。”
回到病房,謝媽媽打來了電話,語氣頗為焦急:“回國了嗎?傷的怎麽樣,什麽時候做手術,媽媽去北京陪你?”
謝拾安略彎了一下唇角。
“不用,我真沒事,小手術,我這有教練呢,您來了,悠悠一個人在家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