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一點就脫口而出“住院”兩個字了,但轉念一想,這個時候就沒有必要再讓她擔心自己了。
於是麻利地改了口道。
“還在打團體賽,打完就能回去了,等回去我們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商量什麽啊?謝拾安,這事是商量商量就能解決的嗎?”
也許是酒精麻痹了她的大腦,也許是連日來積壓了太多情緒,在這一刻,通通爆發了。
喬語初冷笑著。
“我媽住院,他們堵醫院門口,害的我們從醫院裡被趕了出來,我們回家他們抬著棺材就堵在單元門口,你知道左鄰右舍都是怎麽看我們的嗎?”
“語初……”
謝拾安也默默紅了眼眶。
“對不起,沒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陪著你。”
“謝拾安,打你的比賽吧,我不在乎你那仨瓜倆棗的錢,也不需要你馬後炮似的關心。”
“語初……”
謝拾安還想說什麽,電話已經掛斷了。
她再撥過去,又成了已關機的提示音。
謝拾安放下手機,思索了片刻,還是翻出了那張名片,她按著上面的聯系方式給人撥了過去。
“喂,是我,你們能給我多少錢?”
“前期簽約費五百萬,後面按產品銷售額的10%分成,如果您不滿意的話還可以……”
“這五百萬什麽時候能給我?”
對方一琢磨她這意思,這是急需用錢啊,立馬從善如流道:“明天就可以打給您。”
謝拾安報出了一串卡號。
“打到這個帳上,明天過來拿合同吧。”
對方喜出望外。
“誒,行,那就提前祝我們合作愉快了。”
趁著嚴新遠出去買夜宵了還沒回來,謝拾安從枕頭底下抽出了那份合同,又俯身過去,在床頭櫃裡扒拉了半天,總算是翻出來了一支筆。
她拔開筆帽,正準備簽字的時候,簡常念推門而入:“拾安,我來看你了——”
她話音未落,也看見了她膝頭的A4紙。
“在寫什麽呢?”
簡常念好奇地走了過去,謝拾安本能地把合同往背後一藏,她直覺不對,就下意識地去奪。
現在的謝拾安完全不是她的對手,合同很快就被搶了過來,簡常念大致翻了幾頁。
“謝拾安,你瘋了吧?!商務代言合同,這公司名字我連聽都沒聽過,嚴教練知道嗎?!”
按照規定,職業運動員不得私下裡接任何商務代言,都是要經過嚴格的企業背景資質審查的。
“簡常念,你……還給我!”
謝拾安劈手去奪,她又站遠了些,抿著唇角,臉色嚴肅,大有她不說清楚,誓不罷休的意思。
就這麽幾下動作,就扯的傷口隱隱作痛。
謝拾安額頭上冒汗,捂著腹部,咬牙道。
“嚴教練最不喜歡我們搞一些商務代言了,他覺得不務正業,運動員就該做好本職工作,你覺得,這事能讓他知道嗎?讓他知道了,他又能同意嗎?”
簡常念此時此刻還不知道喬語初家裡出事了,又不忍心看她難受,還是走了過來扶她。
“那這麽大的事,你也該知會他一聲啊,這萬一以後要是出了什麽事……”
謝拾安順勢拉住她的手腕,讓她動彈不得。
“你先把合同還給我,我再告訴你我為什麽這麽做。”
簡常念還是有些不情不願的。
謝拾安又拉著她的手腕拽了一把。
“你快點啊,一會嚴教練就回來了。”
她這才把合同給人遞了過去。
謝拾安三言兩語講清了事情的始末。
“我是真的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了,又不能去打球,獎金也要等團體賽結束了才能發,只有這家公司,可以讓我先簽合同,等出院了再拍廣告,而且給的錢明天就可以到帳,所以……”
簡常念坐在床邊,靜靜看著她,目光中突然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深意。
“值得嗎?”
從前在濱海省隊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謝拾安和喬語初兩個人形影不離的,但多半都是謝拾安在黏著她,處處照顧她的感受,尊重她的想法,甚至會為了喬語初而打破自己的一些慣例。
就連她因為急性闌尾炎發作入院的那天晚上,燒的糊裡糊塗的,嘴裡也都在喊著喬語初的名字。
現在又要賭上自己的職業生涯去幫她。
喬語初當然也是待謝拾安極好的,但不是這種傾盡所有,掏心掏肺的好。
她有所保留,但謝拾安能給的一切都給了。
簡常念仿佛摸到了一些門檻,但是又猜不透,所以才有了剛剛那句問話。
謝拾安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吐出了兩個字道。
“值得。”
簡常念起身,往外走去。
她也說不清楚,明天就要比賽了,她大晚上的跑過來想見她一面的心情,見到了,聽她說了這麽多,又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自相矛盾,也讓少年的心情一團漿糊。
謝拾安伸手,把人拉住。
“你……”
簡常念回頭看她一眼。
“你放心,我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不會告訴嚴教練的。”
謝拾安松開她的手,往旁邊讓了讓。
“我不是說這個,這麽晚了,你還要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