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齊:“681。“
鬱溪理科成績都好得出奇,還是語文和英語拖了一點點後腿。
填志願的時候,教室裡很空,因為祝鎮每年能考上大學的也沒幾個。
周齊把第一志願第二志願第三志願填得滿滿當當,扭頭一看鬱溪的志願表,就第一志願一欄孤零零填著個“邶航”。
周齊被鬱溪這頓操作嚇死了,覺得鬱溪就是那搖搖晃晃走鋼絲的人:“你不怕出什麽意外?”
鬱溪一臉冷靜:“不會。”
乾脆利落就把志願表交了。
周齊再次確認了,這是個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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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完志願往校外走的時候,周齊對鬱溪說:“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填志願呢。”
鬱溪說:“是這麽想過。”
如果能找到江依,她是真的願意不上這個學了,打工去幫江依還錢。
可是現在,她找不到江依。
她總覺得從長遠來看,她要走向更高處,找到江依的希望才更大。
不過現在,暑假剛剛開始,她還有兩個月的時間繼續找。
她打算在她圈出來的那些鎮,一個鎮待一周,問那些建築工地流動性最大的工人有沒有見過江依。
太陽明晃晃的,夏蟬吱吱呀呀,路邊野花掉下弧度不變的花瓣,在碎落的舊石板上。
祝鎮好像被拋棄在時間長河之外,幾十年都不會改變。
沒有人知道在十八歲的這個夏天,她的生活天翻地覆。
她會找到江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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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邶城。
兒童醫院VIP房間,牆上貼滿可愛的兔子和小熊,一片溫馨的粉藍色調。
江依坐在床邊有點愣神,回邶城一段時間了,她身在這裡,卻總時不時想起祝鎮。
那逼仄的房間,碎裂的牆面,灰撲撲抽絲的窗簾,結蛛網蒙塵的燈,一切都和眼前的精致形成鮮明對比。
還有此時她身上的衣服,淡淡的青,沒什麽特殊設計,那貼合的剪裁和細密的暗紋,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價格不菲。
床上的小女孩靜靜玩著拚圖,她九歲了,躺在這樣的兒童病房裡顯得有些大了,可她柔美的臉上一派稚氣天真,又與這童話般的氛圍很搭,可見從小被保護的很好。
好像生活在一個真空的世界裡。
江依坐在床邊愣神,倒是小女孩先抬頭喊了聲:“小姨。”
江依一抖,轉頭。
葉行舟拄著銀質拐杖站在那裡,一身長袖長褲的黑紗衣從來沒換過,配上她陰鬱的神情,顯得跟兒童病房格格不入。
她微微點了下頭,回應小女孩:“朵朵。”
江依手指蜷著,在葉行舟看不到的地方,指甲微微嵌進肉裡。
葉行舟注意到江依在看她了,江依那神情像是在說:“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很忙麽?”
葉行舟說:“朵朵一個人,我來看朵朵。”
朵朵拉過江依小聲說:“不是的,你回來以前,她沒這麽常來的。”
江依想,也許朵朵是現在全世界唯一不怕葉行舟的人。
葉行舟問江依:“你在這坐多久了?”
江依:“很久。”
因為是提前回邶城,她這段時間沒什麽工作,每天就守在兒童醫院。
“那走吧。”葉行舟說:“陪我去花園走走。”
這是邶城最奢華的兒童醫院,以有一座極美的花園而聞名。
江依說:“我陪朵朵。”
葉行舟說:“我腿疼。”
江依低頭,勾起一邊唇角笑了笑。
她是在笑,葉行舟真的是操控人心的大師。
尤其擅長操控她的心理。
“走吧。”她站起來,淡青色的長裙垂落她瑩白的腳背,上好的料子,柔軟得像一片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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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醫院花園裡,葉行舟拄著銀質拐杖走得很慢,江依默默陪在她身邊。
其實就算葉行舟真的腿疼,叫江依來意義也不大,因為江依並沒有扶她。
只是江依在這裡,好像葉行舟的心理安定一點,江依的心裡也好過一點。
這兒童醫院的醫療費,貴得嚇人,要放在祝鎮那種地方,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所以這兒童醫院人流也少,下午最舒服的時候,花園裡也是一派清靜。
除了葉行舟和江依,就只有一對年輕父母帶著他們六、七歲的小女兒在散步。
那小女孩應該快痊愈了,精神很好,蹦蹦跳跳的吃著棒棒糖,往江依這邊看過來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往這邊跑了兩步,看到江依身邊的葉行舟,一下又變得怯生生的。
但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戰勝江依對自己的吸引力,跑到離江依不遠的地方,衝江依招招手:“阿姨,你可不可以過來一下?”
江依笑著走過去。
葉行舟拄著拐杖在後面等她,這樣的時候,她是願意等的。
因為江依很少笑,除了對著孩子的時候。
清泠的眉眼,因這抹笑變得柔軟起來,有些像她曾經在那人面前的樣子。
葉行舟看著江依,也想把自己的目光放柔,可她發現自己做不到。
這麽多年過去了,陰鬱早已變成一張長在她臉上的面具,不是她想脫就能脫下來的。
她看著那小女孩對江依說:“阿姨,我就是想告訴你,你好像仙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