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閘門不是自動的,往上抬時就巨沉,鬱溪抬著卷閘門,瞟一眼另側的江依。
昏黃的路燈灑在江依身上,江依白皙的皮膚就變為暖黃,光暈把江依的輪廓線暈染得有點模糊,整個人就有了種朦朦朧朧的不真實感。
那時鬱溪忽然有點想哭。
也不是難過什麽的,就是鼻尖一陣酸意,也許是年輕人的矯情作祟,她總覺得江依就像此時眼裡看到的,有種不真實感,輕飄飄的,好像一不注意就會飛走了,不像卷閘門,能被人踏踏實實抓在手裡。
進了台球廳,江依也沒開燈,徑直往裡走,鬱溪以為她進去拿個東西就出來,站在門口等。
結果江依叫她:“你過來。”
她順著江依的腳步,這才發現江依走到了台球廳最裡面,鬱溪走近,她擰開一盞小小的燈,很暗,但可以看到眼前是一間儲藏室,不過現在沒當儲藏室用了,而是擺了一張小小的床。
“這是老板以前睡午覺的地方。”江依說:“不過他再婚以後很久不在這兒睡了,我問過了,他說你去邶城前可以在這兒睡兩周。”
還很貼心的說:“放心,床單我換過了,從我家拿來的,很乾淨。”
鬱溪盯著那床單,連床單都透著粉紫,柔柔媚媚的,很有江依的風格。
鬱溪在想,江依是什麽時候做的這些事兒?是她去書店選奧數題冊的時候嗎?
她張口:“我為什麽要睡這兒?你家怎麽了?”
“我家不是只有一張床麽?”江依笑得順理成章的:“在這兒你不是可以一人睡一張床麽?你總說自己不是小孩兒了,只有小孩兒才喜歡跟大人睡呢。”
她像是覺得自己說的話很好笑,輕搖腰肢笑得前仰後合。
鬱溪沒笑,淡著一張臉,輕聲說了句:“要是我就喜歡跟大人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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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就沒笑了,她說:“可我不喜歡跟小孩兒睡。”
鬱溪說:“為什麽?”
她覺得自己在江依面前挺沒出息的。江依有那麽多小伎倆,可她就像那種咬著人衣擺不放的小狗,一句一句“為什麽”,就是她抓著江依的衣擺不甘放手。
“為什麽?”江依輕晃腦袋重複了一遍她的問題,像是覺得她問得很奇怪似的:“大概因為我還沒結婚?身上沒什麽媽味?”江依笑著:“現在就開始帶小孩兒睡,早了點吧。”
鬱溪說:“幹嘛總說我是小孩兒?”
江依笑著睨她一眼:“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本來還是小孩兒啊,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小孩兒。”
鬱溪說:“你放屁。”
江依立刻瞪她一眼:“小孩兒怎麽說髒話?”
鬱溪:“都說我不是了。”
那盞暗暗小燈的開關就在她眼前,她伸手把燈關了,一轉身就把江依抵牆上了。
卷閘門外的路燈照不進來,兩人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
江依被鬱溪抵在牆上,能聞到鬱溪身上的味道將她包裹。
那是古早洗衣粉的味道,陽光的味道,躁*動*荷爾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疊加出一種獨屬於年輕人的味道。
江依嗓子裡擠出一句:“瘋了吧你?”
她該第一時間推開鬱溪的,可少女的體溫燙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鬱溪把她抵在牆上啊,雙手在她耳側撐牆上,圍出一個小小懷抱,壓低聲音問:“為什麽躲著我?”
鬱溪覺得江依是老狐狸,恢復鎮定恢復得很快:“大概是因為你沒給錢?”
鬱溪不接招:“別跟我演,認識你這麽久,我沒看你收過哪個客戶的錢。”
江依笑得低下頭,長長的卷發就一蕩一蕩,隔著薄薄T恤掃在鬱溪的肩胛骨上:“小孩兒,我收錢的時候還能讓你看到?”
“行。”鬱溪說:“那我給你錢。”
江依說:“不收。”
鬱溪湊近她:“別人都行我不行?”
江依都感覺鬱溪在微微發抖,連呼吸都發顫,可沒有後退的意思。
也許這就是少年,莽撞又怯懦,卑微又驕傲。
江依回答:“你太小了,讓我有種犯*zui的感覺。”
鬱溪:“所以跟你說我滿十八了。”
“這不是滿不滿十八的事兒。”江依:“小孩兒就是小孩兒,不然我問你,你會什麽?”
鬱溪抿了下嘴:“要不讓你看下我會什麽?”
其實鬱溪什麽都不會。
她知道自己喜歡女人,是一種天生的直覺。
可關於如何“喜歡”女人這事,她以前一直忙著搞學習,也沒研究過,全部的知識,都來自曹軒給她那本姑*嫂題材的舊小說,可那上面都是文字,很抽象,有些姿勢和手法,鬱溪都不是很能想象的出來。
可她就是不想退讓。
她抵著江依,還是像那種咬著人衣擺不願放開的小狗。
她就是不想放開江依。
而且她覺得江依的呼吸有點亂。
她在猶豫,應該先低頭親下去,還是先把手放到江依胸前。
那舊小說上怎麽寫的來著?
她腦子裡亂糟糟的,呼吸也和江依一樣亂,可她覺得江依不一定會拒絕她。
可就在這時,窗外一隻不知哪來的貓,“喵”的叫了一聲。
鬱溪:……
兩人之間全靠微妙的氣氛撐著,貓突然一叫,打破那撩人的寂靜,兩人之間緊繃的弦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