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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洗完澡回房,江依的房裡,還是只有那張尷尷尬尬的小床。
江依說了聲:“睡吧。”就率先躺了上去。
鬱溪說:“我……看會兒書。”
“小孩兒學傻了吧?”江依噗嗤一聲:“都高考完了你還看什麽書?”
鬱溪說:“習慣了,不看會兒我空虛。”
江依長歎一聲:“好吧,這可能就是學霸和我等學沫的差距。”她告訴鬱溪:“別看太晚,早點兒睡,頭上還有傷呢。”
鬱溪:“嗯。”
江依背對鬱溪躺著,一張薄薄的舊毯子搭在她身上,從纖腰到豐臀,像悠然的水和起伏的山,成熟女人的曲線,勾勒出一派如詩如畫。
語文算是鬱溪所有科目裡成績最不好的,這會兒她借著屋頂黯淡的燈光,看著江依的背影,也很難想出什麽足夠美好的形容。
她只是看得有點癡。
“美”在她十八歲剛成年的心裡,化成一個具象的符號。
江依就是美。美就是江依。
這樣純粹的“美”帶來的震撼,只有當幾年以後,她成為航天事業的一員後,第一次看到浩渺星空所帶來的震撼所能比擬。
鬱溪悄悄看著,耳朵裡聽到江依的呼吸漸漸和緩。
她輕手輕腳的下床,關了燈,又輕輕躺回江依身邊。
江依的床那麽小,每次一躺上來,兩人背對背,都是脊柱貼著脊柱,皮膚燙著皮膚。
江依身上的香味有了黑夜助紂為虐,在小房裡鋪天蓋地。
鬱溪在黑暗裡睜著眼,輕輕攥著舊毯子的一角。
她剛才本來也不是想看書,是想等江依睡著。
跟上次一樣,她的腳穿過薄薄一張舊毯子,在黑暗裡找到江依光潔絲滑的小腿。
江依的腿像絲緞,腳趾一觸上去,鬱溪就閉了閉眼。
那絲緞又像有磁力,吸引著她離不開,腳趾輕柔摸索。
可跟上次不一樣的是,江依輕輕把自己的小腿抽走了。
鬱溪緊張的汗都出來了,腳尷尬的停在原地,腳趾緊緊蜷起,變成黑暗裡一具不會動的雕像。
江依是發現她的動作了麽?會不會覺得她很猥瑣?
可她真不是猥瑣。
所有的靠近,在她心裡像月光一樣明亮,寄托著所有“美”的震撼和吸引。
可這話她不知怎麽描述才能讓江依懂,而且,江依每天面對那麽多客戶,會不會覺得她跟那些客戶一樣在佔便宜?畢竟她又沒給錢。
剛剛認識江依的時候,她給過江依錢,塞進江依胸口裙子裡,想起來好傻。
可到了現在,她想給江依的,不再是錢了。
黑暗中她靜靜聽著,江依的呼吸依舊和緩,好像剛才那一躲,只是江依睡夢中一個無意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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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依醒來的時候,明晃晃的陽光從窗口灑進來,讓她有點睜不開眼。
身邊的床,已經空了。
她仰躺著,一隻瑩白柔軟的手臂枕在頭下,盯著窗外的日頭,估計已經不算很早了。
她今天睡得比較久,除了因為這幾天在醫院比較累,還因為昨晚她其實睡得很晚。
她在生活中的演技,倒意外的很好,每次在小孩兒面前裝睡都不會被發現。經過昨晚浴室外的一幕,好像只有裝睡,才沒那麽尷尬。
小孩兒的腳又一次伸過來時,她躲了。怕小孩兒臉上掛不住,裝成睡夢中的無意動作。
今天一早小孩兒就不見了,是自尊心受傷了麽?她知道少年人總是很驕傲的,尤其是鬱溪這麽倔的。
也好吧。
江依從床上起來,先摸過藏在床下的手機看了眼,如她所料,葉行舟還是沒聯系她。
她套上一條短褲,推開房門走到走廊,給自己點了根煙。
走廊外的樹上停著一隻鳥,嘰嘰喳喳的,化為她的白噪音,她吐出一縷煙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昨晚的事。
鬱溪說要幫她還錢的時候,她心底震撼。
鬱溪腳趾貼著她小腿的時候,她也想靠近。
這成什麽了?
且不說鬱溪剛十八歲,比她小十歲,而且她一個身在泥沼的人,就算鬱溪衝她伸出手,她憑什麽把鬱溪拖入泥沼?
樹上的鳥忽然飛走,“撲啦”一聲晃得江依一驚,熾烈陽光下,她眯眼望向那鳥飛走的方向。
那兒有一片藍天。
鬱溪的未來,該有一片藍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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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溪拎著油條往回走的時候,陽光明晃晃的刺眼。江依出租屋的小院子裡,野生向日葵已經快開花了,一大早就被曬得蔫頭搭腦的。
可走到樓下,鬱溪還是忍不住抬頭。
沒想到江依真的站在那兒。
她趴在走廊欄杆上抽一根煙,還沒換衣服,當作睡衣的寬大白T恤,在晨風裡被吹得飄飄搖搖的,讓江依整個人好像一隻潔白的風箏,鬱溪一個不注意她就會飛上藍天。
她也還沒化妝,整個人就顯得素淨不少。太陽之下,她白皙的皮膚好似透明,連脖子上淡紫色的血管都能看到。
江依像是也沒想到,鬱溪會突然出現在樓下。
兩人沒防備的一個對視,都沒來得及移開眼神。
然後鬱溪就笑了:“江依,早啊。”
“我去給你買早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