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她換了一條水粉色的裙子,輕薄薄的紗,被傍晚的風一吹,浪漫得像一片夕陽。鬱溪見過電視上有人穿這樣顏色的裙子,整個人豔俗無比,不像這白得發光的女人,完全壓住了這條裙子,柳枝一樣柔若無骨的倚在門邊,笑盈盈的。
就像此時此刻,美好的夏天傍晚。
她含笑斜睨了鬱溪一眼。鬱溪忽然就不抖了。
作者有話說:
大家都回來了!開心!但你們到底從哪裡看出來我要刀的?我是那種人嗎我?(笑眯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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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沒地方可去
王姐看著江依說:“小江,你怎麽在這兒?”
江依笑著從背後拿出一條煙:“你兒子讓我給你送過來。”
王姐把煙往鬱溪舅舅手裡一遞,嘴裡罵罵咧咧的抱怨:“我讓他買了煙給我送過來,他倒會偷懶。”
江依笑著說:“他在台球廳打球呢,走不開。”
煙遞了,江依走回門邊,倒也沒急著走,重新斜倚在門邊,悠悠摸出一隻煙來點了,對著夕陽吐出一縷薄煙。
小鎮城的人生活都懶散,江依這樣靠在門邊抽支煙再走也沒什麽奇怪的,舅媽也沒理,推搡著鬱溪到桌邊坐下。
鬱溪卻望著女人的背影,纖細的腰,飽滿的臀,處處都應了那個成語——“活色生香”。身上的水粉薄紗裙被晚風吹起來,跟天邊晚霞融為一片。
她一隻腳抬著,好像應和著自己心裡的旋律一勾一勾的,那隻紅色漆皮高跟鞋,就勾在她腳上一晃一晃,隨時要掉下來的樣子。
鬱溪總覺得女人的背影在問她:“這下你要怎麽辦呢?”
鬱溪低頭笑了一下。
桌上舅媽在給王姐夾菜,難得也在給鬱溪夾菜:“都吃都吃,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鬱溪平靜的看著,雞鴨魚肉的邊角料,在她碗裡堆出一座小山,都是表弟不吃的那些部位。
下一秒,鬱溪平靜的把碗摔了。
咣當一聲,粗糙的瓦碗裂成兩半,全家人都換成瓷碗了,只有鬱溪還在用著淘汰的瓦碗。
舅媽對王姐的殷勤,像張面具尷尬的凝在臉上,轉向鬱溪時卻因憤怒變得面容扭曲起來:“你反了你?小王八羔子……”
鬱溪卻聽門邊的江依,好像輕笑了一聲,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總之在舅媽罵起來的時候,悠然唱起了一首老歌:“天涯呀海角,覓呀覓知音……”
祝鎮身處一個偏僻的山窩窩裡,是極其少見還沒通4G網的地方。不過江依唱的這首歌,鬱溪倒是在電視上聽過,好像是首蘇城小調,被江依帶著點北方口音一唱,倒是另一番味道。
江依唱著歌走遠了,舅媽的罵聲,就這樣湮沒在了江依的歌聲裡。
鬱溪又低頭笑了一下,平靜的走到碗櫃邊拿了另一個碗,給自己夾了一碗素菜,端著向自己房間走去。
舅媽在她身後尖著嗓子罵:“小王八羔子你給我回來!”鬱溪也沒理,自顧自把房門關了。
關門前的最後一刻,鬱溪聽舅媽在跟王姐保證:“你放心,等下個月她一滿十八,按時辦禮沒問題,我保證把這小倔驢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
第二天放學,鬱溪先去了鎮上唯一一家書店。
說實話,鎮上沒什麽人看書,這唯一一家書店,最大的用途可能是小夥子泡姑娘用的,躲在書架間偷偷親嘴,總比在檳榔攤之類的地方有情調一些。
鬱溪每周一三五和周末晚上在這裡打工,周末多余的時間,她去工地之類的地方都做過,攢下來的錢除了給舅媽交生活費,就是在書店買高考衝刺書。
她等了這麽多年,終於快等到自己成年了,她期待自己像隻掙脫牢籠的鳥,終於飛出這大山去,怎麽可能聽舅媽的話退學嫁人。
舅媽無非是想收王姐的彩禮。鎮上任何一家人,都不會讓自己的親女兒嫁給王姐的兒子。
鬱溪從舊牛仔褲裡摸出一卷錢,放進收銀抽屜裡,正好這會兒老板進了一批書回來,看到鬱溪在放錢,問她:“鬱溪,又買這麽多參考書?”
鬱溪點頭。
上一周老板剛進了一批高考衝刺書,鬱溪攢著錢就是想全都買了,書上那些題她做起來都沒什麽難度,但做一做,一次比一次速度更快,她總會更安心一些。
高考,是她唯一的機會。
昨天舅舅舅媽突然找到學校,讓她退學,那一刻她腦子很懵,午休時間聽著學校裡混混們聊“球妹”,不知怎的,她就決定生平第一次逃課,逃到台球廳去。
她是怎麽想的呢?大概是覺得自己身子不完整了,王家就不會要她了吧。
她一開始就沒想找個男人,而想找個女人,從表弟那些偷偷看的舊小說裡,她知道男人可以和男人在一起。
那女人應該也可以和女人在一起吧?鬱溪記得從小難得的美好記憶,就來自初中的英語老師,有什麽東西像種子一樣,在鬱溪心裡悄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