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推辭:“鬱工你第一次來,我們請吧,一碗面不算什麽的。”
他們魚貫而出,紛紛跟江依打招呼:“再見啊老板娘。”
江依坐著沒動,頂燈的一點光和著門外的風雨,灑在她臉上,還是影影綽綽的,她笑道:“慢走。”
科研人員的細心大概都放在研究上了,生活中糙得不行,明明是冒雨來的,一把傘都沒打,鬱溪來的時候沒下雨,自然也沒打傘。這會兒一堆人一起往車上跑,一邊跑一邊有人朝鬱溪喊:“鬱工我們隻開了兩輛車,勻幾個人到你車上行麽?就沒那麽擠了。”
鬱溪回喊:“行啊。”
雨水順著臉衝到嘴裡,衝掉舌尖上始終縈繞的淡淡甜味,那是江依口紅的味道。
“我們三個坐你的車吧鬱工。”又有人衝鬱溪喊:“晚上山路不好走,要不我來開?”
鬱溪摸出車鑰匙拋過去。
一堆人熙熙攘攘跑過去,分別上了三輛車,鬱溪坐後排靠窗邊,關門的時候沾了一手雨。
竟不如江依柔嫩的皮膚滑膩,大腿軟而豐腴,落雨似的沾著薄薄的汗。
三輛車魚貫開出,遠光燈亮起,照透飄著雨絲的夜色。遠光燈掃過酒館的時候,鬱溪跟著看了一眼。
江依還一個人坐在門口,對著雨幕,指間的煙頭凝成小小一個紅點明明滅滅,一身綠色的裙子,像什麽水生植物在雨中飄搖。
無依無托。
車一個轉彎,很快,江依的影子就在鬱溪面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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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雨大,回程顯得路長,要開將近一個小時。
路上不比基地,沒有4G信號,幾個人沒法玩遊戲,就在車上聊天。
“老板娘今天那身綠裙子也太美了吧。”
“你們說她到底多少歲?三十二?三十三?”
“她長得好像以前那個誰,江冉歌。”
“別提江冉歌了,好多年前就糊了,再沒出來過了。本來以前她都在美國演戲,我不追網劇看得也不多,就記得她氣質挺寡淡的,哪兒比得上老板娘風情萬種?”
“以前小張不是也開玩笑問過麽?老板娘自己也說不是了。而且就算江冉歌糊了,以前當明星時肯定攢了很多錢啊,怎麽會跑到窮鄉僻壤開酒館?不可能啦。”
鬱溪一手撐在車窗框上,望著窗外的雨。
剛才每個人都淋了雨,皮膚上都是雨的味道,濕答答的,讓鬱溪想起江依皮膚上汗的味道。
還有雨滴打在車窗上滾落。
剛才江依也出汗了,一滴晶瑩的汗珠,順著天鵝一樣的脖子往下淌,淌過圓潤的肩,清晰的鎖骨,反射著頂燈一點金黃的光,向胸前兩座山峰間幽黑的神秘山谷淌去。
鬱溪的喉頭微動。
她狀似無意的開口問:“老板娘叫什麽名字啊?”
“名字?不知道,沒問過。”其中一人回答:“好像聽鎮上有人叫過她依姐,姓什麽就真不知道了。”
鬱溪在心裡冷笑一聲:我知道她啊姓什麽,姓江。
不是體驗不同的角色麽?從祝鎮到山城,從台球廳球妹到面館老板娘。
怎麽名字都不帶換的?有這麽懶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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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那一堆搞科研的家夥離開後,江依一個人在門口坐了很久,慢慢抽完了一根煙。
現在她什麽都沒有,有的就是時間。
她慢悠悠收拾了店裡,轉身上樓,
她租的房子就在店旁邊,一棟依山而建的小樓二樓,從店後門直接有條樓梯就能上去。
幾步路,也沒打傘的必要。
江依拿鑰匙開門,一個小小房間露出來,比近十年前在祝鎮的條件還是好一些,有床有衣櫃,有張小沙發和茶幾,還有個獨立衛生間。
江依淋了點雨,先去洗澡,淋浴就在衛生間裡,小小一間轉不開身,更不可能乾濕分離,洗完澡她穿著一件寬大白T恤,肩膀處松垮垮的垂下來,在一片氤氳水汽中洗內褲。
先展開看了一眼,有乾掉的可疑痕跡。
她把內褲放到水下衝,想著剛才在面館吧台上,身體裡汩汩冒出的一股灼熱。
像一汪泉,在身體裡埋藏已久,一旦被什麽人尋得勘探,就收也收不住的湧出來。
江依低頭洗內褲,剛洗過的頭髮濕漉漉的垂下來。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的人生荒唐得可笑,演過那麽多角色,實際的體驗卻貧瘠如一張白紙。
離開葉行舟以後,她的食欲複蘇了,一切的感知和欲望隨著自由回來。唯獨情*欲,本該是最旺盛的年紀,卻沒任何人能像當年的鬱溪,激起她本能的那股躁意。
但找回鬱溪是不可能的。
當年她出事前,給鬱溪發過一條信息,鬱溪沒回。後來就聽舒星說,她倆在一起了,一起去英國留學。
後來她就出了事。
她一路向泥沼中滑去,鬱溪一路向更高遠的天空飛去,找回鬱溪,就更不可能了,她甚至沒想過這輩子還能再遇到鬱溪。
她的解決方法就是想著鬱溪自己做。
這就是她覺得自己人生荒唐可笑的地方,三十多歲了,全部經驗都來自自己diy,現在還有兩個小玩具,藏在衣櫃裡。
只是。
江依洗著內褲,濕漉漉的頭髮又垂下來一點,擋住她發燙的耳朵。
只是她沒有想過,鬱溪真正吻上她耳後的時候,是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