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
“邶城。”
“邶城?!”鬱溪幾乎要脫口而出:“是不是……”
是不是朵朵給你帶了什麽話,讓你回去找葉行舟了。
但昨晚的爭執警醒了她,她明知自己這樣的想法是一時情緒作祟,若真出口,一定又會傷到江依。
她忍下來,但江依太了解她,那端的聲音已經帶點不悅:“是不是什麽?”
“沒什麽。”鬱溪:“你在邶城什麽位置?我來找你。”
本以為江依會拒絕她,沒想到江依說:“好,我發個地址給你。”
鬱溪驚魂未定:“你不會騙我吧?”
“我一個大人,怎麽會騙小孩兒呢。”
“江依,對不起。”鬱溪跟著放柔了語調,帶著執拗的認真:“我不會永遠當個小孩兒,做得不好的那些,我都會好好改、努力學。”
猶猶豫豫掛斷電話,生怕江依從此隱匿於茫茫人海,又像十八歲那年一樣沒了音訊。
還好,江依信守承諾,很快發了個地址過來。
竟是一個小區地址。
鬱溪風風火火開夜路回基地,陳文尋正一個人在辦公室喝茶翻書,他年紀大了回宿舍也睡不著,就喜歡在這待著。
鬱溪衝進來嚇了他一跳:“我要回邶城。”
“好好好。”陳文尋立刻眉開眼笑:“你終於想通要做總部那項目了?”
“不是。”鬱溪說:“江依回邶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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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溪用最快速度交接完工作,第二天下午出發,在邶城機場降落時已入了夜,她一下飛機就給江依打電話。
倒是打通了,但江依沒接。
她心裡懸著,打了輛車,照著江依給她的地址直奔而去。
聽著深夜小說昏昏欲睡的司機一看她,立馬精神了:“請問你是那女航天工程師麽?”
“對對對。”鬱溪說:“麻煩你把出租車當火箭開!”
下了車,她又從小區門口直奔江依給她的房號,按門鈴的時候鼻子又一陣發酸。
她總覺得江依不會在。
把她隨便騙到一個地方,耗了她時間,自己趁機消失在茫茫人海,叫她再也尋不到。
門內一陣拖鞋聲傳來。
鬱溪空咽了下,幾乎站軍姿般的立正,渾身緊繃得肌肉發痛。
來開門的一定是張陌生的臉,溫和的中年女人或神色好奇的十多歲小姑娘,看著她驚異的問:“你按我們家門鈴幹嘛?”
“江依?這裡沒有什麽江依。”
防盜門打開的一瞬,暖黃燈光傾泄,模糊著溫和,卻又有不知藏在哪的鋒利讓鼻間酸意更深。
鬱溪眼尾發紅,看著眼前一張柔和清麗的臉。
江依穿著家居服,一點妝都沒有。
看著她點了點頭:“來得倒很快。”
鬱溪開口,嗓子哽著:“我剛才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
“嗯?我在忙,沒留意。”
江依看她兩眼,把她拖進屋。
環視一圈,溫馨家常的陳設,和江依曾住過的豪宅碧雲居很不一樣,和她在山城的出租屋也不一樣。
鬱溪問:“這誰家?”
“我家。”
“你?”
江依點頭:“我租的。”又問鬱溪:“喝什麽?我今天剛搬進來,東西還置得不齊,只有水和牛奶。”
鬱溪哪兒有喝水的興致,攥住江依手腕:“你租下這兒,是要做什麽?”
江依審視她:“小孩兒,你又發急了。”
鬱溪訥訥放手。
無論她怎麽提醒自己,一見江依還是忍不住,她也惱自己,又忙著道歉:“對不起。”
江依不疾不徐,給她倒了杯牛奶放到茶幾:“坐那兒。”
鬱溪這時變成沒脾氣的奶狗,乖乖聽話。
江依在她旁邊的一張躺椅坐下,手肘撐著膝,看著她喝完,才拿起有些打卷兒的一疊紙:“陪我對個詞。”
鬱溪一懵:對什麽詞?
接過江依手裡那疊紙,才發現是個劇本。
江依撩一撩肩頭濃密的黑發:“就是用熒光筆劃出的那一段,來吧。”
她自己顯然已經背熟了,張口吐出一句:“妹妹,來,轉個身。”
鬱溪照著劇本念:“嫂子,你想幹嘛……”
“試試啦,我保證會舒服的。”
“我、我要跪著嗎……”
鬱溪面紅耳赤的丟開劇本:“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江依笑得腰肢輕輕擺蕩:“小孩兒你可別亂想,人家姑嫂這是要開背。”
她探著身子,以一種日常的卻猶顯不真實的美,把劇本從鬱溪手裡拿過來,晃兩晃:“正經文藝片來著。”
“你練這詞幹嘛?”
“我要去試鏡。”
“什麽?”鬱溪又急了:“你知不知道……”
“噓。”江依纖嫩的手指,輕輕貼上鬱溪的唇:“演藝圈是什麽環境我比你更清楚,我想重新拍戲會面臨什麽,我也清楚。”
“那你……”
“朵朵不是來找我了嗎?”江依握著劇本,整個人往後躺,靠住椅背:“她跟我說,謝謝我鼓勵她去美國治病,疼歸疼,可若不這樣,她的病永遠好不了。”
她溫和注視鬱溪:“我想演戲,現在行舟已經不會再為難我了,只要我扛過最初的那些議論,我就有新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