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看向墓碑。
墓碑上沒有照片,只有簡單的兩行字。
段西芊生於幾時,猝於幾時。
看著,古思鈺忍不住偏偏頭,有點看不下去,她動了動唇,“我挺好,長大了……”
聲音不覺哽咽,她呼了口氣。
“有些話說不出口,就在心裡說。”霍君嫻輕聲說著,她深有體會,現在不說話回去會憋壞了,會因為想到某個人特別的難過。
古思鈺把書包放在地上,坐在旁邊慢慢想。
也是到現在古思鈺才明白,對比段西芊她是幸運的,雖然在段西芊離世後,她挨了很多年的打,在此刻她覺得自己算幸運了。
古思鈺咬了咬嘴唇。
時間太久,她早把段西芊的長相忘記了,就是記得段西芊高高的,校服穿很整齊,扎一個高高的馬尾,胸口會貼一個學生證。有幾次她上學忘記帶上,總是急急的往家裡跑,因為她爸在家她不敢進去,都是古思鈺偷偷溜進去幫她拿。
還有次下雨,那兩個賭徒沒有回來,她們偷偷出去踩水玩,你一腳我一腳,小小的院子裡聚集的那一汪髒水,成了兩個小孩的狂歡。
古思鈺想到什麽,從兜裡摸出來一個學生證,放在糖果盒子上。
以前小,不懂事,她總是羨慕段西芊的學生證。
等到她讀書的時候,那個學校早不用這個了。
“謝謝。”
“謝謝,你那時候保護了我。”
感謝是必須得說出聲的,藏在心裡就沒有誠意了,段西芊不是傳說中什麽白月光,也沒有充當古思鈺生命裡的光,但是在她昏天黑地的世界裡,段西芊是一縷清風一縷溫暖,盡管她來去匆匆。
再先起來時,霍君嫻拍了拍她肩膀上被霜覆蓋的濕意,霍君嫻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往下走。
“十一月,真是個傷心的季節。”霍君嫻感歎地說著。
“嗯?”古思鈺偏頭看她。
“我爸爸的忌日也快到了。”霍君嫻說。
對。
霍君嫻父親也是這個季節去世的。
“你剛剛說了些什麽啊。”霍君嫻問她。
“沒說什麽。”古思鈺望了望前面的路。
霍君嫻說:“我也跟她說了一會兒話。”
“嗯?”古思鈺去瞧她。
霍君嫻說:“心裡說的。”
“你說了什麽?”
霍君嫻抿唇沒告訴她。
她很羨慕段西芊認識小時候的古思鈺,那時候的古思鈺必定很可愛,同時也感謝段西芊盡她所能保護了小小的古思鈺,讓她的人生不那麽黑暗。
“你不會是讓她保佑我考試考好點吧?”古思鈺問。
“嗯,差不多吧……”霍君嫻點點頭。
“老土。”
霍君嫻輕聲笑。
陵園溫度相對低一些,氣氛顯得比較壓抑。
她們沒有久待,下來坐在車上直接走了。
葉青河她們過來時是上午十點,古思鈺跟霍君嫻已經走了倆小時了。她們只看到墓前堆疊的十幾盒糖果和一捧白玫瑰。
老爺子俯身把自己帶來的花放在旁邊,“小古她們這麽早就來了啊,挺有心的。”
戚元涵也帶了花,放下去時看到了很多糖果盒子,各種口味都有,水果啊、奶糖啊,包裝都是小女孩喜歡的可愛款,中間是特別大的愛心棉花糖。
老爺子感歎地說:“也是苦了她,她比芊芊受的苦還多,哎。”
戚元涵微微愣,“她也……”
老爺子用拐杖順了順花,“小古跟芊芊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她爸也不是個東西,芊芊家暴之後警察去看過,但是她爸把她藏在燒火灶裡,就沒人發現還有個小姑娘也在被家暴……”
戚元涵沒說話,牽住葉青河的手。
葉青河眸子暗了暗。
三個小孩裡,在悲慘命運裡找出唯一的幸運,應該得說是葉青河,當初父母離婚她跟了母親,雖然母親也離開了她,但是她沒落入人渣手裡。
老爺子說:“青河你爸爸這輩子我都不會讓他從牢裡出來,以後就讓他在牢裡改造一輩子,他讓我感到羞愧,你跟元涵好好過日子,別再去跟他糾纏,不值得……”
葉青河也很瘋,她也恨自己的父親,每次父親要從牢出來了,她都會開著車去撞他,直接撞得他不敢跨出監獄半步。
說了會兒就不再往下說了,尤其是在孫女的墓前,提起來是傷心事。
葉青河伸手扶住他,省得老爺子過度自責傷身。
這會古思鈺到家了,白天霍君嫻倒是在古思鈺的“邀請”下去了她的別墅,古思鈺沒說“你來我家裡玩玩吧”這樣客氣的話,是直接握著霍君嫻的手把人帶了進去。
勁兒有點大,倆人走路都踉踉蹌蹌。
因為就她們倆人,沒什麽樂子可以找,她們只能看看電影,做做飯,可古思鈺卻覺得時間特別短,眨眨眼睛一天就過去了。
黃昏時,霍君嫻做好了飯,兩個人坐在一塊吃,古思鈺還沒開口把人留下來,霍君嫻把碗放到洗碗機裡,她的司機把車開了過來。
霍君嫻很抱歉的說:“那我先回去了。”
古思鈺心癢癢麻麻的,在車子快出院子的時候,她喊了一句,“明天我去找你。”
晚上她一個人睡覺,躺在床上心情頗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