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萬家燈火中,格格不入。
這就是所有遊離人間的亡魂的模樣。
陳小洛將車停在停車場,走到黑影面前,平靜地開門見山:“窗簾品牌和型號。”
鬼嘴巴位置的形狀變了一下,似乎在咧嘴笑,他先說了聲謝謝,而後按照約定,將型號和廠家如實相告,最後道:“作為感謝,我把我藏了多年的酒送給你,我這人好酒,花大價錢買的,本來想留那個畜生結婚時候開封慶祝,現在也沒人喝了,還請不要嫌棄。”
說完,不等陳小洛拒絕,黑影消失不見。
陳小洛抬頭看去,幾個身著警服的人進了會館,托會館水晶吊燈的福,他們的影子在身後拉得很長,一直拉到陳小洛面前,方才‘老板’站過的地方。
“小洛姐!”陳靚甜甜的聲音在身後喊她,陳小洛應聲回頭,眼底瞬間染上一層自己也未曾察覺到的溫柔。
“怎麽樣,”跑進道時候,陳靚一個躍起,死死扒住陳小洛道肩膀,半掛在她身上,心情看起來頗為愉快:“搞定了嗎?”
“嗯,”陳小洛任由她去,目光瞥見雙手插兜,慢悠悠走過來的陳玉魚,沒看到其他人,便問道:“陳橙和蘇深呢?”
“哦,他們在那邊跳舞。”
“跳舞?”陳小洛挑眉。
“那邊有廣場舞大軍,還發扇子。”陳靚道:“陳橙讓我們先逛著。”
陳小洛:“……”她轉身就朝陳靚指的方向走去。
“小洛姐,”陳靚犯嘀咕:“幹嘛非得找那隻鬼,我們自己玩不好嗎。”
陳小洛歎了口氣,瞬間變得生無可戀,一瞬間她想了很多,比如蘇深沒人看著會搞事,比如蘇深智商低,又比如蘇深容易闖禍,沒有常識,像個智力殘疾,千萬句抱怨的話一齊湧上心頭,然而臨近出口,她卻隻淡淡地道:“得找到她,你和小魚先去找陳景堯。”
說罷,將陳靚扒拉下來,自顧自離開。
陳靚氣得跺腳:“哎呀,真是……”
陳玉魚在兩步之外看著她發脾氣,想了想,為了怒氣不轉移到自己身上,往邊上橫移了一步。
“陳玉魚!”被陳靚發現:“你幾個意思!不願意挨著我唄。”
“來了。”陳玉魚默默想著,眼神死的望了望天。
陳小洛沒走幾步就聽到了音樂聲,正是那首《酒醉的蝴蝶》,她順著聲音找過去,滿眼拿著扇子的退休老人,他們動作整齊劃一,井然有序,哪裡有半個陳橙和蘇深的影子。
陳小洛心裡咯噔一聲,四下張望,眼見地看到了坐在右邊花壇長椅上的陳橙。
她靠近一看,意料之中地發現陳橙狀態不對。
他呼吸均勻,低垂著腦袋一動不動,胳膊搭在叉開的雙腿上,喊名字沒反應,像睡著了似的。
不用想,指定時蘇深的傑作。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兩天沒管她,又開始得意忘形起來了。
這才幾分鍾沒看住啊!
陳小洛用力閉了閉眼,靜靜地感受束縛傳來的引導。
嗯,離著不遠。
突然,陳小洛舌尖感受到了一絲甜味,熟悉且久遠,她怎怎舌尖,分辨出這是雲朵棉花糖的味道。
“?”
她抬眼望去,旁邊的綠化帶對面,豎著幾個卡通造型的棉花糖,是個棉花糖攤子。
破案了,鬼在那。
她蹲下身,右手食指指尖輕輕觸碰到陳橙道眉心,一點微不可查的金色光芒轉瞬即逝,陳橙睫毛動了動,悠悠轉醒。
“臥槽。”陳橙眼都沒睜開,張嘴就是這麽一句。
陳小洛:“……好好說話。”
陳橙愣了一下,抬起頭定睛一看,有些呆滯:“……小洛姐。”
“你還好嗎?有哪裡不舒服?”陳小洛說這,舌尖微微探出,舔了下唇。甜味越來越濃了,還帶了些許草莓味。
“我沒事,”陳橙,臉上有幾分愧疚,欲言又止:“就是,就是蘇深她……我不小心……”
“我知道,”陳小洛看他吞吞吐吐,乾脆接過話頭直接挑明:“我現在要去找她,你自己呆著這裡可以嗎?”
陳橙不敢有意見,而且他腦子昏昏沉沉,確實需要休息,“好。”
蘇深正在吃棉花糖。
從小孩手裡搶來的。
她做不出不付錢的事兒,但是她可以搶別人付了錢的,在這方面,蘇深有一套屬於自己的,奇怪的邏輯。
小孩大概是走丟了,拿著一根棉花糖孤零零站在路邊,肉嘟嘟的小臉全是茫然和害怕。
身為一隻對情緒感異常靈敏的鬼,蘇深隔著老遠就發現了這個小孩,和她手中不斷散發香甜氣味的棉花糖,他看了眼身邊的陳橙,自動將他帶入陳小洛,覺得這人肯定不會給她買。
畢竟她又沒給陳橙打工。
行動派蘇深想到就做,趁陳橙不注意,用瘴氣將他熏暈,而後跑到小孩面前,一把奪過了人家一口沒吃的棉花糖,搶完也不走,站在原地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小孩人都傻了,不明白這個穿得像電視劇裡的人是的大姐姐為什麽搶自己東西,又想起來自己還沒吃上一口,眼裡登時冒出淚來。
他先是小聲抽噎,發現並沒有引起這個大姐姐注意,然後哭聲漸漸變大,就在馬上轉為嚎哭的時候,蘇深用力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