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緩緩抬頭,白得仿佛麵團捏出來的臉動了動,漆黑的眼中有隱隱水光。
陳小洛見狀,上前按著蘇深肩膀,用同樣姿勢在蘇深身邊蹲下,看著小鬼:“你有話想說?”
小鬼張開嘴巴,嘴裡漆黑一片,空蕩蕩的。
蘇深捏住他的下巴,抬眼打量:“他沒有舌頭,被割掉了,舌頭斷面都長好了,活著的時候就是啞巴呢,怪不得就他有形體,積怨已久啊。”
小孩個子不高,瘦巴巴的,看起來十歲左右的模樣,不知道以前遭受了什麽。
陳小洛於心不忍,借著地上厚厚的灰塵,動作快速的畫了個符咒。
白色光芒閃過,沒入小鬼眉心,地上的灰塵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喑啞晦澀如老舊發動機似的語調從小鬼身上發出來。
“我...殺...好多、人。”
陳小洛:“......”
剛連上信號就自爆的鬼,她著實沒見過,求生欲這麽低嗎?
蘇深微微抬起下巴,以一種過來的姿態俾睨道:“殺人有什麽厲害的,沒出息。”
小鬼烏沉沉地看著她,薄唇一開,語出驚人:“...媽媽。”
陳小洛:“......”
蘇深:“......”
陳小洛幽幽地看著她:“原來你有對象啊。”
蘇深的投向陳小洛的目光宛如在看一個智障:“陳小洛,腦子不用可以捐給需要的人,”然後她轉過身,對著小鬼陰惻惻道:“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吃了你。”
“媽、媽。”小鬼並未被嚇到,甚至表情都沒邊,分外執著地重複了一遍。
蘇深抬手劈過去,黑霧似的怨氣仿佛刀子似的凝聚,高高掛起,足見這一巴掌用足了力氣。
陳小洛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小鬼灰飛煙滅的下場。
她朝蘇深眨眨眼睛:“胡說八道而已,罪不至此,我相信你的清白。”
蘇深更氣了:“我用你相信!”說著,她舉起另一隻手。
陳小洛“唰”地一下站了起來:給蘇深嚇了一跳。
陳小洛:“讓他說話是我不對,給我個彌補的機會。”
說著,她起了個巽風手勢,準備將這隻冤屈未了的鬼強行送去投胎。
小鬼抬起頭,用難聽至極的音調絆絆磕磕道:“...在上面,下不來,我、我沒,會變成厲鬼。”
蘇深:“什麽亂七八糟的。”
陳小洛確實聽懂了,“你是說你媽媽在上面下不來,如果你不見了,你媽媽怨氣會加倍變成厲鬼?”
小鬼:“帶我、見媽媽。”
蘇深:“不幫。”
小鬼:“求求姐姐。”
黑色的怨氣纏繞住罡風,同歸於盡般的一同消散。
陳小洛看了眼蘇深,沒說話,風倒是不再起了。
“......”蘇深清了清嗓子,偏過頭,發絲遮住臉頰:“看在你這麽誠心的份兒上,也不是不行。”
陳小洛挑了挑眉,如果她沒有看錯,蘇深的臉紅了。
“行吧。”陳小洛蹲下身:“慢慢說,你媽媽在樓上的哪個地方?”
他舌頭被割去很久才死的,很長時間不曾說話,說得磕磕絆絆,詞不達意,但即便如此,他也頑強的給陳小洛和蘇深講了個故事。
他和他母親逃難至此,餓得不行在死人堆裡扒拉吃的,被馬約聖教堂的羅傑·迪夫教父撿到,羅傑·迪夫答應給他們一口飯吃,讓他們在教堂的福利院工作,負責打掃做飯和照顧年紀小的孩子。
母子倆感激得不行,本以為遇到了好心人,可到了之後才發現,事實根本不是這樣。
馬約聖教堂明面上是個福利院,可事實根本不這樣,這裡是權貴圈裡最齷齪黑暗的交易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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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小鬼名叫季莘友, 父親去世之前家裡是做生意的,母親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有文化, 能讀書識字, 羅傑·迪夫便讓她教孩子們認字。
可奇怪的是, 這裡的孩子並不如想象中那麽有活力,每天死氣沉沉, 死人堆裡僥幸逃生的季莘友都比他們朝氣洋溢。
對上課的態度也分化成了兩個極端,要麽就是一潭死水,宛如牽線木偶,課上課下沒區別, 要麽就是上課和突然活過來了一樣, 一雙雙眼睛像快要餓死時發現生肉的狼, 求賢若渴, 冒著精光。
按理說在這個戰亂年代,有容身之地, 不愁吃喝的小孩子不該是這樣的。
季莘友母親覺得奇怪,但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她也沒多想, 隻當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直到一個月後, 學習最有乾勁兒的幾個孩子消失了,之後的幾天裡,又接連消失了幾個, 而季莘友母親問起那剩下的他們去哪了時, 這些孩子的第一反應是驚恐和害怕, 卻怎麽都不肯說,他們母子對這所教堂感到愈發奇怪, 升起了想離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