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莊申心頭火起恨不得把人揍一頓,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忍不住在心底發出小小的讚歎,如果她心情大好時,約莫會想對著這個男人吹口哨。高加索人的標準長相,胡渣渣的下巴,長睫毛,碧綠的眼珠,和她在網上看到的沙特王子還是阿聯酋王子有幾分神似。英俊到令人發指不算,身高腿長,像是移動的荷爾蒙,看體型應該是勤於鍛煉的人,而虎口則顯得像是個練過的。
被英俊男人一打岔,莊申才意識到,自己在交通要道和當地人爭吵半天,而那個中年男人,面色不善。臨行前幾乎所有知道她受傷的人都發消息關照她:謹言慎行,不要衝動,這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她就跟人杠上了。若是單打獨鬥,莊申相信自己絕對有一搏之力,但是……
她這一發愣,被中年男人搶個空檔,把她往邊上一推就要上車,不想被英俊男人抓住了肩膀,硬生生拖出來。
“我都看見了,是這位小姐的車。一大老爺們好意思嗎?”
但凡喜歡欺軟的人,必然怕硬,中年男人待要反抗,發現連掙脫也難,隻好陪笑說:“是是是,小姑娘,我跟你鬧著玩。”
莊申不禁懊悔,應該先給他一拳。可這是安西,別人的地頭。隻好把那句罵人的話咽下去,悶哼一聲。
英俊男人好心地幫她把行李放進後備箱,雙手交叉在胸前,聽莊申不好意思地道謝。
“不用客氣。旅途愉快。”
被這行走的荷爾蒙幫忙,莊申一掃鬱鬱,見到學姐程琤時,笑逐顏開,抱作一團,迅速將之前的不快與驚豔拋諸腦後。不得不說,吐魯番這裡的氣候實在糟糕,好端端的江南水鄉女子,硬生生給烘成塊壓縮餅乾。莊申把公司福利的補水面膜分了大半給程琤,沒忍住道:“難怪這裡出土的乾屍保存得特別好。”
程琤沒好氣,“過幾天你就跟我一樣了。”
“上帝保佑我,千萬不要,過幾天我就回去了。”
“想得美。不把你留成個饢,怎麽好讓你回去。”
兩人起碼有二個月沒見,一見面就是鬥嘴,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本來莊申被安排一人一間,程琤曉得她過去有不能獨居的毛病,這會兒也不知好是沒好,便騰個地方出來,讓莊申與她同住。
考古隊這幾天都在吐魯番市裡修整,沒住在高昌古城附近的村子裡。此處與工地相距四五十公裡的路程,開車也方便。這季節空氣汙染嚴重,含水量少,加上幾次行動毫無建樹,隊長便命全員暫時回到市內。
晚飯在城裡的川菜館大吃一頓,美其名曰為莊申接風,實則是博雅西市掏錢,犒勞隊員,烏蘇啤酒來一打,羊肉、蔬菜、魚管夠。
飯桌上,幾個隊員說著工地八卦,鬧鬼啊,有神呀,光只有傳說沒有收獲,他們也覺得沒勁。
有些個工人講得有鼻子有眼。爺爺輩替洋人探險隊帶路,一路走一路挖,一開始挖不到,後來碰到什麽神仙才能挖到。
“我們是不是也要碰到神仙才能挖到寶呀。”
“哪路神仙管挖寶?”
“土行孫吧。”
一陣哄笑。
“還有個老頭子可誇張了,說這裡能見到海。你說遠古見海我信,百年前?海?怕不是老眼昏花。”
“非也非也,可能看到的是海市蜃樓。”
“也可能是長期脫水出現幻覺。”
這次的隊員裡,除了程琤是熟人,還有個幾年前一起安西考察的人——何敦雨的學生,邱澤飛的同學,王亮群。聽說這個王亮群一直對程琤有意思,各種明示暗示,奈何程琤暗示不接招,明示斷然拒絕,橫豎都不成。
這次考察,本來沒有他——他看不上這裡傳聞,覺得是子虛烏有,但是又死活要跟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同伴也有起哄的,被程琤幾次冷臉,討個沒趣,便也乖覺很多。
常年野外作業,酒過幾瓶,各種瘋態,難得來個可愛秀氣的學妹,席間難免熱鬧。這個問有沒有對象,那個勸酒,程琤擋不住,莊申被他們鬧得礙於情面,隻得喝下幾杯。
約莫九點半的光景,莊申的電話響了。
王亮群的哥們劉立對莊申挺有好感,跟著大家起哄,不讓她接電話。王亮群仗著兩人舊識,乾脆搶過手機。
可這打電話的人太過鍥而不舍,鈴聲一直響個不停,大家一看這名字。
“可愛的神經質凶女人”來電。
“可愛的神經質凶女人”來電。
女的?女的。
好吧。女的不算啥。
在發火邊緣來回撕扯的莊申終於接到了電話。
“在幹嘛?喝酒?”
“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不知道,那群挖土光棍見到你這塊新鮮兔肉,還不兩眼發光。別跟他們喝酒,就說我不許。早就說讓你跟我一起走,非要比我早幾天,你說你這個人……怎麽不說話。”
白大小姐的語氣不好,莊申卻猶如聽到仙音。“你聲音好聽,聽你說。”
電話那頭,白大小姐笑了一下,“你現在告訴他們,你要給女兒講作業,然後回酒店,上網跟我視頻。”
“現在?”
“就是現在,小芷十點要睡覺,最多等你到十點半,你自己看吧。”
莊申具有無與倫比的聽話屬性,幼時聽爹媽,從前聽周瑾,現在聽白慈,當下就問還有沒有要加的菜,加完好讓她結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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