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慈不知道, 托許唯的福,她得到白芷帶回來的幾根頭髮,帶有毛囊,便於做dna檢測。白芷不懂她要做什麽,只見到母親接過頭髮時眼中閃過的光。
一種發現默契, 心有靈犀的感動。
“為什麽莊莊會給你頭髮?”感動之余,白慈覺得意外, 沒道理兩人真想到一起去。難道莊申也去那個有邰氏的網站測她們將來孩子的樣貌?
“警察阿姨說, 血不好帶,要是來例假就直接給你一根用過的棉條或是衛生巾。”小人兒重複大人的話, 腦袋裡想到的是警察阿姨給她示范什麽叫棉條什麽叫衛生巾,還說是每個女性必經之路。白芷心想, 做女人真可怕,每個月還要流血。最可怕的是, 如果沒有流血功能,女人就不能生孩子。
因為生自己,母親每個月都要付出流血的代價。小女孩心裡對母親感激三分。
一定要盡力對母親好, 否則怎麽對得起母親生她養她流的血。
“警察阿姨?”許警官有那麽好心?白慈不信。她渾然不知許唯的三言兩語讓女兒感恩,隻想到傷心欲絕那天,女警趾高氣昂, 一副惡婆婆降臨的樣子。她們都不喜歡她。她一向清楚,不是同性間的嫉妒, 而是嫌棄她和莊申不配。
架不住莊申喜歡她呀。她從前可以這麽想。
但是現在?
現在她不敢想。莊申待便利店裡的收銀員都比待她親近。
頭髮是什麽意思?許警官幫她?那不可能。是猜到她要做什麽?她覺得也不像。連她自己都難以相信, 何況是許警官和莊申。
“媽媽。”白芷忽然抱住她。
摟緊女兒, 白慈笑,“怎麽啦。受欺負了?”
小女兒搖頭。“警察阿姨和神叨叨阿姨都很好,我就想抱抱你。”
“神叨叨阿姨是誰?”
“警察阿姨的女朋友。”
半吊的心放下。“莊莊對你好不好?”
“好。”
“她有沒有,有沒有想我?”
“莊莊問你最近在忙什麽。”
白慈滿意,能問起說明在意,在意就是好事。
第二天,白慈將白芷的唾液和莊申的頭髮一起快遞給親子鑒定中心。本來加急多八百,六小時後能拿到報告,但是過年前鑒定中心的工作人員早早放假。白慈不理解,這不是還沒到過年嘛。對方說,除非涉及司法程序,很少有人趕在過年前做親子鑒定。大過年的……萬一出來的結果不如人意,豈不是毀了一個春節。白慈又多加了二百塊,好說歹說讓對方同意六小時出報告。
六小時如坐針氈。
如果結果顯示白芷和莊申沒有血緣關系,失望在所難免。不知從何時起,她心底竄起一個小火苗。女人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愛的結晶。白芷之於她和海塞姆,至多只能算是意外。不過有邰氏公司在那,要是莊申想要,她們也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莊申想要孩子嗎?
白慈歎氣。莊申不喜歡孩子。別說要她生,就是要她帶孩子,怕也是要頭疼到嗷嗷叫。自己再生一個?那種長期的折磨和痛苦,她也不想再來一次。
她確信發生在海塞姆和她之間的事不會在莊申與她之間上演。
但是生孩子……
想過自己在收到報告的那一刻會尖叫,會興奮,會緊張,會大笑。白慈沒想過,見到確認親子關系99.99876%的字樣後,眼淚會模糊雙眼,埋藏在她心底的那根弦徹底斷了。
此刻,偌大的辦公室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外面的人早已踩點下班,她張開嘴,眼淚掉進嘴巴裡,鹹鹹澀澀的。她想笑,卻發不出聲音。
不科學,太不科學了。
這到底……這到底是怎麽搞的。
她的世界瞬間被一份pdf顛覆,天崩地裂比不過此時此刻。
親子鑒定中心工作人員說,紙質報告明天會給她快遞過去。
她問對方,可信嗎?
對方說他們是法院指定親子鑒定中心,如果按照流程走,報告可以作為司法證據。
也即是說,真實可信。
對方又說:出於穩妥考慮,建議她多找幾家檢測。
這話白慈壓根聽不進去,甚至連為什麽白芷和莊申有親子關系也來不及想。
她只有一個念頭:告訴莊申。
匆忙打印報告,裝入文件袋,塞進大包裡,白慈連本帶跑上街叫車往莊申家裡趕,坐在車上她一刻不得安寧。
“嘟,嘟,嘟。”
快接電話啊。
“嘟,嘟,嘟。”
莊申的手機一直出於無人接聽狀態,微信視頻一樣。
到了莊申家樓下,白慈付完費用下車,寒風迎面吹來,她打了個哆嗦。
這一路,電話始終沒有人接。
直接找上門?不。她只在樓下等。忘記自己沒有吃晚飯,忘記上海冬天的陰冷,她在樓下走來走去。
手機不斷重撥,重撥,重撥。
終於,在手機電量跳到百分之五的時候,莊申的回電來了。
“你沒事吧!”開完會發現幾十個未接來電,心臟病都要給她嚇出來。要不是手機一直接著電源,怕是早就自動關機了。
“你在哪?”從興奮到委屈,白慈覺得自己等了足足有一個世紀。
“公司。我們在開會,手機沒電,所以在外面充電……”擔心蓋過一切,莊申短暫性失憶,忘記自己和白慈現在不鹹不淡的關系,耐心地解釋給她聽。“發生什麽事了?你沒事吧?小芷沒事吧?白嬤嬤?”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