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離司珥的獨棟公寓不遠,遠遠地可以看見白色的牆壁上,爬滿了深綠色的爬山虎,蜿蜒曲折,還有幾株黃色的小花點綴在其中。
拐上通往公寓的僻靜小路,商令玨看見花園外的大門是敞開著的,緋紅色的鵝卵石小道,在翠綠色的草坪上若隱若現。
商令玨跨進花園,一路往大門走去,卻意外看見保姆阿姨拿著行李,和司珥的堂嫂、堂弟一起從房子裡出來。
這兩人一改之前穿著打扮都特別高調的模樣,反而穿得非常……樸素,臉上也沒有那種盛氣凌人的表情了。
“你們好,司珥她在家嗎?”商令玨覺得事情有點奇怪,便直接上前詢問。
“誰啊,怎麽能這麽隨便地進人家房子,信不信告你——”司珥堂嫂抬頭看清來人是商令玨,立刻住了嘴,面色漲紅,像一隻被噎住脖子的鵝,“是商令玨啊,你過來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們幫助嗎?我們很樂意效勞。”
商令玨聽出司珥堂嫂話裡一分莫名的諂媚感,她緊緊皺眉問道:
“請問司珥現在在家嗎?”
“司珥她最近不住在這裡,你要不去別處看看?”司珥堂嫂滿面笑容,和以前那副趾高氣昂的跋扈嘴臉,簡直是天差地別。
有些意外於司珥堂嫂對自己的態度,商令玨陡然眯了眯眼,冷白色的肌膚在陽光下清透到幾乎反著微光。
“她發生什麽事了嗎?”
堂弟和堂嫂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同時搖了搖頭,“我們也不知道,只是她叫我們過來拿一些東西回老宅。”
“這樣啊,謝謝你們,”商令玨稍微有些失望地往外面走去,陽光直照射眼睛,讓她不得不抬手遮了遮。
“誒,那個商令玨,你以後能不能在司珥面前,幫我們美言幾句?以前都是我這個堂嫂鼠目寸光,有眼不識泰山,都是我的錯。”
商令玨身後三步之外,司珥堂嫂雙手緊握,臉上的表情是十足的別扭和期待。
聞言,商令玨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她怎麽感覺,自己像是司珥最寵愛的大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種。
然後各方得罪過自己的人,都跑來巴結自己。
“美言幾句?”商令玨啞然失笑,這到底是什麽奇怪的用詞。
看來司家人對她和司珥現在的關系,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是的是的,麻煩你了,”堂嫂臉上的笑容擴大,又跟著說,“你要去哪裡,讓我們開車送你一程?”
“太麻煩了,不用了。”
“不不不,一點也不麻煩,我們非常想開車送你一程,我們的榮幸,咱們畢竟以前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商令玨斂眉唇間勾起涼薄的弧度,似笑非笑地說:
“但畢竟只是以前,現在就多有不便了,不是嗎?”
堂嫂和堂弟頓時訕訕一笑,想說些什麽,又不太敢的樣子。
對於司家人突如其來的熱情,商令玨完全無法消化,冷冷掃過她們一眼,就揮手道別了。
因為接到林棠打來的電話,叫她趕快回公司一趟,商令玨隻好重新打車,一路回了公司。
走在公司內部的馬路上,商令玨猶豫了半天,還是趁著還有十分鍾的路程,撥通了陳言的電話。
“陳言姐,你好,我是商令玨。”
正坐在家裡敷面膜的陳言,接到商令玨電話時,也是滿心的驚訝加意外。
驚得她面膜都差點兒掉下來。
“怎麽了,你找我有事嗎?”
“嗯,其實,”商令玨站定在一處陽光不太劇烈的樹蔭之下,微熱的風吹來,帶著樹葉草木的清新氣息,“司珥她現在和你在一處嗎?”
“司珥?”陳言思考了一會,才回答道,“我最近休假,她在哪裡,我並不是很清楚。”
“是嗎?那真是打擾你了,”商令玨有一點小小的失望,她仰頭透過樹葉縫隙,看向蔚藍的天空。
天光雲影被樹葉的邊緣,切割成了無數碎片,仿佛被不規則的竹籠包裹。
無數光流想要傾瀉而下,它們中的大多數依舊被弧形、細長的葉片遮擋。
這個世界突然很像由光編織出的籠子,有時候是世界束縛你,有時候是你自己。
“你找司珥是回心轉意了,準備和她重修舊好?”陳言一臉期待地問商令玨,“那你可要抓緊時間啊。”
這猝不及防的提問,讓商令玨怔了一會,才緩緩搖頭,“我不知道,現在我只是有話想問問司珥,還有陳言姐,抓緊時間,是什麽意思?”
“哦,這樣啊,沒什麽意思,我瞎說的,”陳言苦笑了一聲,“我也不知道她今天的行程,你不如直接打電話給她,別猶豫啊,信息時代,拚的就是速度。”
“打電話給司珥……”商令玨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好幾次看著手機裡的備注,她又猶豫了。
她是想去見司珥,但剛才那股衝動慢慢消失之後,商令玨能感受到自己內心的深處的猶豫。
她去找司珥到底做什麽,問什麽呢?那些樂器都是司珥在這些年裡,從國外給自己拍賣回來的。
兩人相見,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一句不痛不癢不明不白的“謝謝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