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後生仔散發生命力,即刻有人聯想到風頭正勁的話題風雲人,同陳訓禮調笑:“喂,大佬陳,最近你那位女大佬好勁,搞娛樂業風生水起,聽說隨隨便便拍部片就掙得盆滿缽滿,就是不知拍的什麽片這麽掙錢?兩女雙、飛磨豆腐?哈哈哈哈”
說完那人便自顧自仰頭大笑起來,原本何安娜正端著一隻精致瓷碗飲甜湯,聽到這話不由眉頭一擰,手中亦狠狠捏住杓柄,克制住自己想要將杓子塞進那人口中欲望。
只是哪需何安娜動手,身後左側圓桌上一班黎慕九的手下立刻站起身,沉重紅木椅與地板碰撞發出巨大響聲,時間瞬間靜止,空氣中流淌著劍拔弩張味道。
可獨獨話題漩渦中心的黎慕九倒好似沒聽到那句調笑,亦無視身旁一觸即發沉默氣氛,她嘴角勾起笑容,懶懶靠在椅背上一言不發,雙腳囂張的搭在桌面,一雙眼隻盯住手中一支燃到半截的煙,好似參加健力士世界紀錄(注),睇夠一個鍾即刻有人頒發上萬大獎給她。
陳訓禮倒神色淡然,朝身後喊道:“九姑,你叔父想睇下你拍的片呀,拿幾部碟片送給他回去慢慢睇。”
陳訓禮一句話點到黎慕九頭上,黎慕九不屑笑笑,將搭在桌面上的雙腿拿下來,緩緩站起身,走上幾步,身後阿笠趕忙緊跟在她身後,為自家大佬撐足面子。
不知是不是故意,黎慕九好死不死偏偏站在何安娜身後,何安娜低頭,余光瞥到身後一片黑色襯衫衣角,呼吸間空氣中全然是黎慕九專屬薄荷煙味,讓她不由耳尖一紅。
“我拍過的片有好多,賭王雀聖都未帶在身上,不過現在倒有一部《鹹濕佬冚家鏟》你要不要睇呀?”
黎慕九雙手插在褲袋站在桌邊,滿面毫不在意,她音調慵懶,好似剛才粗口並非出自於她,一句話講完對方竟未反應過來,等過半晌才知拍桌大喊:“你講什麽?!”
“我講什麽未耳聾的都聽得到啦,不用這麽大聲,喂,剛說要緊跟時代腳步,總是質問我講乜不覺得太老套?好歹換過新鮮詞匯再來叫囂呀太公。”
這便是要激對方大腦爆管衝動掀桌才罷休,廳外還有差佬伺機而動,陳訓禮眼看場面就要失控,適時出聲喊停:“好啦,剛入夏就咁大火氣,服務員,沏壺涼茶來消消火啦”
好好歹歹在別人地盤,不過是為了面子虛張聲勢,此刻陳訓禮出聲遞過台階,自然要順勢作罷。
那人冷哼一聲,撂下一句“你小心點”再不甘坐下,黎慕九不屑笑笑,身後肥佬東亦出聲打圓場:“九姑,坐回來啦”
黎慕九扭過頭看一眼肥佬東,隻得佯裝老鼠遇到貓,乖乖走回去坐好。
陳訓禮舉杯,廳內又恢復熱鬧,廳外一眾差佬聽到卻滿臉失望,如果有一方忍不住動手,至少能抓回去扣上危害公眾治安帽子,收監48個鍾搓搓一眾古惑仔銳氣。
席間眾人繼續推杯換盞,何安娜同陳訓禮小聲說過一句“去補妝”便站起身向外走去,阿BUN身為何安娜貼身保鏢自然需要步步跟隨。
洗手間外走廊死角,何安娜與阿BUN站在一起,交換近日最新情報。
“阿BUN,近日有無事發生?”
阿BUN一臉恭敬,只是此刻兩人距離有些近,倒讓他更加緊張,不由向後退幾步,才能獲得大腦自由活動。
“無,只是有一件事很特別,不知阿嫂知不知道十年前青和幫有一位叫曾永達的人?花名叫師爺達。”
一聽這話,何安娜瞬間神情一震,十年前痛苦回憶卷土重來。
師爺達,十年前陳訓禮就是因為要殺他杜絕後患,才趁夜將他名下一棟公寓淋油,一隻火柴燃盡師爺達全家,亦連累隔壁何家父母喪生火海,造就何安娜畢生痛苦。
師爺達,她怎麽能不識?
何安娜喉頭髮緊,見阿BUN望住自己,只能忍住發酸眼眶點點頭說:“我知”
阿BUN不疑有他,繼續將口中情報悉數告知:“據聞十年前陳訓禮一把火燒死師爺達全家,只是他十八歲大兒子在加拿大留學逃過一劫,前兩日我偶然得知鴻興近日有位叫曾啟明的後生仔風頭正勁,前兩日有兄弟見到他去十年前事發公寓祭拜,應該就是師爺達的大兒子。”
何安娜眉頭一皺,她知師爺達有一位小兒子名叫曾啟星喪生火海,卻從來不知他還有一位留學國外的大仔。
果然不愧十年前字頭中的白紙扇(注),在那樣境地竟然還能保住一絲血脈留到十年後卷土回歸。
阿BUN見何安娜沉默不語,趕忙獻上自己計謀。
“阿嫂,如果那位曾啟明果然是師爺達的仔,那他這時入鴻興必然是要找陳訓禮報十年前全家被殺的仇,我們不如同他聯手。”
確實,如果曾啟明果真回港尋仇,那何安娜冒險與他聯手的確是絕佳機會。
何安娜微微沉吟,只是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畢竟不知對方底細,又是社團死對頭鴻興手下,難免需要再三謹慎。
“你先幫我睇住他,摸清底細再話事,免得偷雞唔到拾把米,小心駛到萬年船。”
阿BUN點點頭話一句“收到”結束對話。
何安娜心中思慮萬千,心不在焉低著頭轉身推開盥洗室大門,可還未等她走過兩步,盥洗室的門瞬間“啪—”一聲被關上,何安娜下意識扭頭看去,一抬眼就撞進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