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梅用棉棒沾水時,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睡眼模糊,卻能看清眼前的人是誰,紀鬱檸恍惚間喊道:“吳姨。”
吳梅聽到聲音,半俯身,低聲詢問:“醒了?感覺怎麽樣?”
感覺嗓子乾,身體很熱,手…還在。
兩隻手都還在。
紀鬱檸手從被子下抽出,她看了眼還沾在手背上的膠帶,盯著上面的紅色血點,沉默不語。
手放下,紀鬱檸余光瞥見吳梅手上的棉棒,唇上的水潤現在還能感受到,紀鬱檸抿了下唇,低聲:“吳姨,謝謝你。”
吳梅眼睛睜大。
三年來,紀鬱檸跟她說過很多次謝謝,但沒有哪一次,比這句還要發自內心。
吳梅心中的愧疚感濃甚,下意思說道:“不用謝,你不怪我就好。”
紀鬱檸眼皮下沉,“嗯。”
“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你想吃什麽?我去熱飯,然後給你端上來——”
吳梅話說一半,見紀鬱檸又睡了過去,隻好停了下來。
看著對方安靜的睡顏,吳梅歎了口氣,心中感歎紀鬱檸的苦命,隨後俯身給紀鬱檸掖了掖被角,又拿棉簽幫著潤了潤唇。
沒幾分鍾後,吳梅離開了房間。
屋子裡又只剩下了紀鬱檸的呼吸聲。
睡著後的紀鬱檸藏在被子裡的手抓了抓,想要去找睡夢中帶給她溫暖的那個熱源。
最後在抓住被子一角後,眉心的微蹙的地方慢慢平靜了下來。
紀鬱檸感覺她睡了好久,但看時間卻是六點零幾分。不過也就幾秒鍾,紀鬱檸想起她是從昨天下午就開始睡了。
她看著陌生的環境,又看了眼旁邊架子上掛著的輸液袋。
抬起手盯著手背上的醫用膠帶,紀鬱檸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她高燒了。
吳梅照顧了她。
得出這個認知的紀鬱檸,在返回閣樓換了校服,簡單洗漱,背著書包下到一樓後,主動地跟在廚房忙碌的人打了招呼,“吳姨。”
吳梅聽到叫聲還緩了緩,很快反應過來,哎了一聲對紀鬱檸說:“飯就在桌子上,你吃過再去上學。”
紀鬱檸視線再客廳掃了一圈,吳梅猜到她的想法,主動說道:“小姐還在休息,你吃就行。”
“嗯。”
紀鬱檸將書包放在椅子上,坐下後開始吃早飯。
早飯很簡單,粥和包子。
可能是昨晚高燒的原因,紀鬱檸吃東西沒有味道。
所以她不知道包子具體是什麽味道,只能如同嚼蠟地慢慢吃了進去。
紀鬱檸吃飯仿佛實在完成任務,而不是享受美食。
吳梅看著紀鬱檸機械般地咀嚼,忽然記起昨晚小姐囑咐她的事情,吳梅等著紀鬱檸吃完,在紀鬱檸起身要走前叫住了她,從口袋中拿出五百塊錢,放到紀鬱檸面前。
“小紀,這是我給你的生活費,你拿著花。”
紀鬱檸低頭只看了一眼,眼底沒有絲毫波動,“吳姨,你一個月工資多少?”
吳梅:“我…”
她的工資全都補了家用,不可能拿出這麽多錢。
紀鬱檸抓起書包,“要遲到了,我先走了。”
方白一覺睡到了下午一點。
無夢,自然醒,睡得舒服極了。
慵懶地拉伸胳膊後,方白從床上坐起。
她猜測昨晚突然的狀況是因為她沒完全適應身體的原因,這次醒來,昨晚的不適感全然消失,有種重活過來的新生感。
方白下樓的時候,吳梅正在擦桌子,看到方白,她擔心地問:“小姐你沒事吧?感覺怎麽樣了?”
方白睡這麽久,吳梅是想要叫過她的,但是怕方白會發火,叫醒方白的念頭就推到了現在。
方白淺露抹笑:“我沒事,睡得很好。”
吳梅被方白柔軟的姿態怔到,她抓了抓衣角,問:“那小姐你想吃什麽?我去做。”
方白錯過了三次飯,肚子早已經抗議地叫著,低眉道:“粥吧。”
吳梅笑著:“好。”
方白走到沙發坐下,打開電視機,聽了會新聞感覺無聊後又關掉。
眼睛有意看向遠處的鋼琴,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方白出聲問:“小檸去學校了?”
聽到方白對紀鬱檸不一樣的叫法,吳梅手下動作一頓,然後回復道:“啊對,早上七點走的。”
“她身體狀況怎麽樣?”方白繼續問道。
吳梅:“我早上給她量了體溫,36度,已經退燒了。”
方白:“嗯。”
“不過…”吳梅停了下,說,“小紀猜到是你給的錢,就沒有拿。”
吳梅補充:“我把錢放茶幾上了。”
方白看著桌上卷在一起的錢,“…知道了。”
紀鬱檸一周七天,五天住學校,所以要想喂胖紀鬱檸,只能讓紀鬱檸在學校吃好。
想起原文中寫紀鬱檸頓頓吃得都是饅頭鹹菜,方白心想這樣完全養不胖紀鬱檸。
陸夏給了原主許多錢,可原主一個月才給紀鬱檸幾百塊。
方白能做的,大概只能是改善一下紀鬱檸的生活費。
但由她給紀鬱檸錢,紀鬱檸可能不會接受,估計會覺得自己有什麽陰謀,所以她才想起讓吳梅來給錢。
倒是沒想到被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