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這回不等紀鬱檸出聲,她問:“小檸,你在——”哪?
最後一個字沒說出口,伴著“嘟”的一聲,通話斷了。
手機從耳邊拿開,方白看著屏幕顯示的通訊錄,沒有片刻猶豫,重新給紀鬱檸打了過去。
結果系統提示她說對方已關機。
方白有點著急。
從通話開始方白就察覺到,電話的那邊的紀鬱檸很不對勁。
說話的聲音很低很虛,語氣中彌漫著幾分迷糊,外加那兩句不明不白的話,方白斷定,紀鬱檸喝酒了。
還喝了很多,多到醉了。
不然不會這麽反常。
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刮起了風,風聲夾雜著呼嘯,宛如下一秒暴雨就會降臨。
方白看了一眼窗外的狀況,拿起手機走出臥室,到了玄關後她連鞋都來不及換,直接帶上鑰匙準備出門。
她要去找紀鬱檸。
可門剛開了條縫,穿堂風忽地形成,方白一時沒注意,門被風吹開,直接砸到外側牆上,發出很重得一聲響。
“duang”的聲響不但連舊到很久不靈的聲控燈喚醒,還驚到了某個縮在角落裡的刺蝟。
方白也被這一聲響嚇到了,但此時她顧不上這些,連忙從家裡邁了出來。
就在方白轉身想要關門時,借著聲控燈的昏暗,無意下瞥的余光掃到緩步台上的一抹白。
舊小區的緩步台很小,最多只能容納四個成年人,可與縮在角落裡的身影對比,平台忽然就大了起來。
方白攥著門把的手收緊,想到剛才的響聲,她怕會再有一次吵到對方,忙關上門。
暗弱的光下,方白看到下方的人抬頭看向了她。
接著是一段拖鞋快速下樓的嗒嗒嗒聲。
在下了最後一個台階時,撲面而來的是濃鬱的酒味,方白腳步緩了下來。
味道重的,就像是在酒裡泡過一樣。
方白視線下落,看出紀鬱檸身上穿著的,是她說要去丟掉的白T,上面布滿汙痕。
衣服很大,將身上的運動背心和短褲都蓋住了。
她猜的沒錯,紀鬱檸確實是喝多了,而有一點她猜錯了,愛乾淨的紀鬱檸沒有去垃圾桶,卻坐在了同樣很髒,布滿灰塵的地上。
像是沒人要的小可憐。
方白垂在身側的手彎了彎,在紀鬱檸的注視下,緩緩蹲下。
抿下所有的情緒,方白臉上揚起了抹溫柔笑意,用如同對幼稚園小朋友講話的聲音問著眼前人:“回來了怎麽不進家。”
紀鬱檸眼眸清冷,盯著方白看了幾秒後,別過了頭。
方白:“…”
很好,不搭理她。
此時聲控燈已經暗下,四周一片漆黑。
方白打開手機的電筒,對著另一側照著,余光剛好照亮她們兩個。
紀鬱檸不理她,方白隻好換了個問題,聲音依舊很平緩,“那告訴阿姨,為什麽要關機?”
別過的頭緩緩轉過,紀鬱檸直直地盯著方白的眼睛,回道:“沒電了。”
紀鬱檸對答如流讓方白產生了錯覺,不知道她到底喝沒喝醉。
方白很快沒再想,當下關鍵的問題不是這個。
她手撫上紀鬱檸環著膝蓋的手臂,同樣看著紀鬱檸的雙眼,說:“那我們回家好嗎?阿姨幫你給手機充電。”
紀鬱檸視在方白臉上流轉,最後垂眸冷聲說:“不是不要我了?”
方白皺眉,“我什麽時候說過?”
為什麽用要不要來說?她有資格擁有嗎?
“你沒說,你直接用行動表示。”紀鬱檸望向蓋在她胳膊上的手,感受著那處傳來的方白手心陣陣溫熱,啞聲說,“以前這樣,現在也這樣。”
方白心突地跳了下,她自然明白紀鬱檸說的以前指的是什麽,她喃了喃:“之前是誤會…”
“那現在呢?”
紀鬱檸眉心皺著,喝酒時回蕩在腦海的話再也忍不住,“你承認的,你的生活裡沒有我。”
果然是在意這句話的。
方白直接道歉:“抱歉。”
她還沒想到借口,只能小聲說:“阿姨錯了。”
方白設想中紀鬱檸應該會說你沒錯或者我原諒你之類的話,卻沒想到紀鬱檸一臉不信的問她,“真的?”
她心虛了一下,看來紀鬱檸心中她很沒有誠信。
方白肯定地點頭:“嗯。”
說完放在紀鬱檸胳膊上的手豎在臉邊,“阿姨發誓。”
紀鬱檸目光灼灼看著方白,掃了眼方白豎著的的三根指頭後,聲音很淡道:“那親我一下。”
親這個字此時有點敏感,更別說是親紀鬱檸。
方白下意識問:“為什麽?”
紀鬱檸一本正經地給方白解釋:“我媽媽每次誤會我做錯事,或者想讓我做什麽的時候,都會親我,這樣我才會原諒她,或者幫她忙。”
方白想了想,這好像確實是陸夏會對紀鬱檸做的事情。
可她又不是陸夏,而且她剛誤會過紀鬱檸,現在親的話…
方白輕咳一聲,說:“但你長大了,而且…”
話沒說完,紀鬱檸打斷了她:“你不是說你錯了?”
方白正想說話,去在看到紀鬱檸清冷嚴肅的五官中發紅的眼眶後,被震驚到什麽也說不出來。
這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