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幻燈片一樣走過從幼時相識到現在的場景，朱芽拿起一旁的話筒靜靜等待直到林墨坐到她的對面。

　　兩人拿著話筒一時雙方都不知道如何開口，沉默了會兒朱芽才問：“你還好嗎？”

　　林墨道：“說實話突然停下來，有些不適應。”

　　朱芽明白她的意思，以前林墨總是忙著工作，很少有閑暇的時光，現在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天地裡，除了閑著也只能是閑著。

　　在朱芽眼裡，她見到的林墨一直是朝氣蓬勃，神采奕奕的，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看見這樣一個毫無鬥志的林墨，看著對面的人，朱芽有一刹那恍惚像是看到了自己。

　　人生四分之一的時間都有這個人的陪伴，朱芽做不到像旁觀者一樣譴責林墨的作為，即便是林墨犯了天大的錯，在朱芽心中林墨依舊是那個林墨。

　　朱芽故作輕松的道：“就當放假，這麽多年奮鬥你也應該好好休息了，等你出來我們一起去旅遊。這些年說來也奇怪，明明也存了一些錢，可我們倆從來沒有真正的一起旅遊過。”

　　“我現在算是明白一個道理，像你我這樣的吧，沒有下一代，我們又何必辛辛苦苦的存錢呢？只要保證以後養老的錢，現在應該怎麽開心怎麽快活怎麽過，否則以後這人民幣通貨膨脹不也是浪費了嗎？”

　　接著朱芽說起了兩人小時候的趣事，林墨有時候會說幾句，但大部分都是朱芽在說。現在長大了，回想小時候的糗事覺得丟臉極了，還有那些遙不可及的夢現在看上去依舊遙遠。

　　她輕快的語氣像是撥開了會客室層層的烏雲，仿佛她和林墨並不是在公安局收押監牢裡會面，林墨身後站著的獄警也仿佛不存在。

　　然而現實就是現實。

　　“你恨我嗎？”

　　“我殺了她。”

　　沒有波瀾的語氣，林墨就這樣丟了一枚炸彈在平靜的湖面之上。

　　朱芽的手輕輕顫抖，她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她和胡林等人一起來到醫院的停屍房，白珠珠被湖水泡的發白的皮膚有些腫脹，雙眼緊緊閉著，像是一個沒有內核的軀殼躺在冰冷的桌子上。

　　只是想到那一天，朱芽已經有些喘不過氣。

　　死氣又沉重。

　　林墨似乎並不執著於這個問題，“你回去吧，你放心，我還沒有到想死的地步。”

　　“到了這一步，我做的事我自己會承擔，你不用跟我一起承受這些。有些事，從一開始就不乾你的事，比如我和她。就像你和她，也從來都不乾我的事。”

　　林墨說完便打算離開，情急之下，朱芽問出了那個問題，“如果沒有我，你和她會在一起嗎？”

　　朱芽沒有辦法騙自己，她知道白珠珠和林墨之間一定有她所不知道的故事，否則她相信以林墨的為人，她絕不可能會與白珠珠發生衝突，甚至失手殺了她。

　　在她的記憶裡，林墨從沒有對誰動過心，王玉青已經是林墨難得的專一。但是多年的默契，朱芽也明白一件事，一旦林墨動心那一定是認真的。

　　“不會。”

　　林墨站在窗前，靜靜地道：“我現在也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有沒有誰就會發生改變。”

　　“這件事是我的錯，我會承擔自己做的錯事，你……在外面好好的。”

　　“林墨……”朱芽已經是淚眼朦朧。

　　“對不起，小芽。”

　　說完，電話聽筒那頭便沒有了聲音，因為林墨已經跟隨獄警離開。

　　池秀在門外等朱芽，見她出來時眼眶發紅沒有說破，只是問：“一起去吃飯吧？”

　　朱芽搖頭，“我沒什麽胃口。”

　　“林墨沒胃口，你也沒胃口，怎麽，集體絕食啊？”

　　池秀也知道這事兒換誰身上都不好過，但是人得往前看，林墨殺了人就應該承擔她犯下的錯誤，重要的是以後的日子應該怎麽過。

　　朱芽歎氣，一種無奈由衷而發。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池秀脫口而出，“她跟你說了？”

　　“我不知道。”

　　池秀松了一口氣，她讓朱芽來想是讓朱芽勸勸林墨不要有輕生的想法，但同時她也不想林墨告訴朱芽真相。

　　可這口氣還沒徹底松下去，又聽見朱芽道：“池秀，如果我說我早就知道林墨和白珠珠的死有關系，你相信嗎？”

　　這事池秀的確是完全沒有想過，她詫異的看著朱芽。

　　“你知道？！”

　　朱芽看了看四周，輕聲道：“吃東西我不是真的沒胃口，有興趣陪我走走嗎？”

　　畢竟還是在警察局，池秀也怕被其他人聽見，於是點了點頭。

　　二人沿著警察局的大門離開，附近有一個公園，現在只有零星的人在公園裡散步遛狗。

　　“朱芽，我沒明白，你為什麽會知道？”池秀不解的看著朱芽，從白珠珠的事情開始，她認識朱芽，朱芽在她面前從沒有表現出異常。

　　朱芽臉上是一抹的苦笑，“就是一種感覺吧，加上一些突然發生的事，我意識到白珠珠在林墨心中或許是不一樣的存在，又或者她們倆之間有我不知道的聯系。那時候我就想，人死不能複生，林墨無論如何也要好好的才行，我把她的車買了，勸她出國，可是她不願意。”

　　天網恢恢，或許林墨從沒有想過自己能夠真正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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