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知道……”太平沒來由地覺得心虛,“這已經是太傅第三遍講《禮記》了!”說著,太平又問了一句,“你不信我的話?”
婉兒哪敢回答,當下垂首,“殿下言重了。”
太平順勢換了話題,“《禮記》聽起來氣人,不如婉兒給我講其他吧?”
婉兒溫聲問道:“殿下想聽什麽?”
太平牽了她的手,話卻是說給春夏聽的,“春夏,煮茶去!”
“諾。”春夏領命。
婉兒想要抽手,太平卻牽得緊緊的,拉著她走到書櫃邊上,拿出了一卷《孟子》,“我要聽這個!”
婉兒蹙眉,“《孟子》?”
若說《禮記》是太平上輩子的第一本頭疼的書,《孟子》就是太平第二本頭疼的書。
太平認真點頭,“對。”
婉兒再問,“殿下確定要聽?”
當婉兒再問一遍,太平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她松開了婉兒的手,正色道:“本宮知道《孟子》也不好學,太傅也頭疼,才想換個人講給本宮聽,興許本宮能聽進去呢?”
婉兒看了一眼《孟子》,目光又落在了太平臉上,“萬一也聽不進去呢?”
太平自忖今日是高興得忘形了,婉兒從小聰慧,她今日這般殷勤,竟連自稱都忘了好幾回,只怕要讓婉兒起疑的。
重生一世,駭人聽聞。
婉兒信不信事小,倘若婉兒知道她的那點小心思,以她對婉兒上輩子的了解,只怕婉兒很快就對她避而遠之了。
欲速則不達。
太平在心底告誡了自己一句,忽然伸臂撐在了書櫃上,將婉兒困在了雙臂之間。
婉兒的心猛地一跳,太平的氣息緩緩靠近,她整個人瞬間繃緊,急道:“殿下孟浪!”
太平笑道:“本宮可是在母后面前說過的,你若是惹本宮不快了,本宮隨時可以打發你走!” 說完,便將《孟子》往婉兒手中一塞,反將一軍道:“難道……婉兒沒有讀過《孟子》?”
第10章 流言
“請殿下入座。”婉兒的聲音不急不慢,卻帶著不容否決的語氣。
太平順著她的話垂下雙臂,忍笑走至案邊坐下,把鬼畫符一樣的第一頁宣紙揉作了一團,扔到了邊上,抬眼看見婉兒端然走近,笑道:“開始吧。”
婉兒拿著《孟子》,卻不急著翻開第一頁,只是跪坐在了太平之前,定定地瞧著太平。
太平眨了眨眼,被她看得有些不慣,道:“怎的不說話?”
婉兒一動不動。
太平挑眉道:“婉兒,本宮現下在聽學。”
“聽學必先端正心神,方能專心致志,殿下若是連第一步都做不好,聽學又能聽進多少?”婉兒淡淡說完,視線瞥了一眼太平的身姿,“坐正了。”
雖不情願,太平還是老老實實地坐正了身子。
婉兒這才翻開了《孟子》第一頁,認真問道:“《孟子》多言治國之道,殿下當真想學這個?”她記憶中的太平,最怕聽治國之言,她突然要聽《孟子》,只怕是想借故打發她回武後那邊。
太平輕笑,“自是當真。”
既然太平執意往下,婉兒自當奉陪到底。
她翻了兩頁,選了一章最難的,剛欲開口,便聽春夏在殿外稟告,“殿下,殷王殿下來了。”
“四哥!”太平高興站起,卻瞧見李旦垂著腦袋,不舍地抱著白鴿走了進來,“這是怎麽了?”
“母后方才把我喚去,說我玩物喪志……”李旦心中難過,輕撫白鴿的羽毛,“讓我把咕咕處置了。”
這白鴿名叫咕咕,是李旦最愛的一隻白鴿。
太平很快便明白四哥來這兒的意圖,她笑著把咕咕抱了過來,“四哥給我養幾日,也算是處置了。”
李旦大笑,“太平!這可是你說的!”
“這個自然!”太平說完,便把白鴿順勢塞給了婉兒,“婉兒你去給咕咕找個籠子。”
李旦惑然,“她是?”
“母后給我找的伴讀,上官才人。”太平介紹完後,催促婉兒道,“快去啊!四哥的鴿子,可比什麽都重要!”
婉兒怎會不知這鴿子對李旦來說,意味著什麽?看太平這樣,多半是不想聽學了,她也不想逮著太平不放,便聽令退出了房間。
“放心,咕咕在我這兒,母后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殺了它的。”太平自忖有本事哄武後高興,不過一隻鴿子,她肯定能保下。
“也就你能哄母后高興了。”李旦一臉愁色,話音剛落,便聽見春夏又報,英王也來了千秋殿。
李顯入內後,第一眼便看見了李旦,兩人互看一眼,便已經心照不宣了。
“母后也傳你去訓話了?”
“可不是麽?”
李顯一臉愁色,在太平身邊坐下,“太平,你沒事多去母后那邊走動走動,哄她高興了,哥哥們的日子也好過些。”
太平愕然,“這是怎麽了?”
李顯苦笑,“還能怎麽?都是那些風言風語惹的!”
李旦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提醒,“三哥,莫要惹禍上身。”
“火都燒你我跟前了,還能躲哪兒去啊?”李顯在太平這裡向來是有什麽就說什麽,“也不知是哪裡傳出的流言,說二哥不是母后的孩子……”
李旦徹底慌了,連忙捂住了李顯的嘴巴,“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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