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試探道:“上次馬球一案,你不怨太子了?”
“怨!自然是怨的!怨他不信我這個妹妹,偏信府中詹事,害我捱了二十板子!”太平如實道,“可一事歸一事,太子哥哥是父皇親封的大唐儲君,明崇儼無端妖言惑眾,中傷儲君,這可是動搖國本的大事!”太平坦蕩地對上李治審視的眸光,“明崇儼是母后的寵臣,他敢這般大膽,定是得了母后的首肯。母后不喜歡太子哥哥,所以想廢之,她如今不喜歡我,所以把我喜歡的伴讀強行帶走,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讓她不喜歡的人過得不舒坦!”
李治重新打量太平,她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天真姑娘,從未接觸過朝堂的權謀算計,這些話想來是她的真心話。
“板子打的地方,還疼麽?”
“疤印可醜了!日後讓人瞧見了,定會笑話兒的!”
太平跪著往前挪了挪,枕在了李治膝上,忍淚道:“父皇,你真的要好好管管母后了,她簡直欺人太甚!”
李治輕撫太平的後腦,“父皇老了,病了太多年,有些事……”他的聲音沉下,“也只能依賴媚娘了……”
“她只是皇后!天下是父皇的天下!”太平堅定地回答,握住了李治的手,“兒願意幫父皇分憂!”
李治遲疑道:“就兩個宮衛,真能收拾了明崇儼?”
“能!”太平重重點頭,直起身子,看著李治,“倘若兒行事失敗了,兒會一力承擔,絕對不會讓母后知道此事與父皇有關。”
李治欣慰地拍拍太平的肩頭,“好孩子,會心疼父皇了。”
“誰待兒好,兒便心疼誰!”太平故作稚氣之言,“若是兒幫父皇辦成了,父皇可不準耍賴!”
李治笑笑,“朕答應你。”如若太平真能收拾了明崇儼,讓朝中少個鼓動廢太子的妖人,讓上官婉兒過去伴讀幾日也不是不行,畢竟,太平也不小了,在宮中待不了多少時日,便要選駙馬出宮建府了。
太平終是高興了起來,“謝父皇成全!”
李治好奇問道:“看太平那麽喜歡上官才人,她到底是哪裡好啊?”
“她學識高,人好看,懂分寸,比旁的人伺候得都好!”太平當即脫口數出了婉兒的好幾個優點,可說的這些,並不是真正的理由。
她就是喜歡婉兒,刻入骨髓地喜歡婉兒,便連同婉兒的倔脾氣也喜歡得緊。
李治心想,太平定是沒與其他有才華的嬪妃好好相處過,這幾個理由放在其他嬪妃身上,也一樣成立。
終究是個孩子。
李治拿出一塊玉牌,交給了太平,“只允你兩人,朕隨後會下口諭給宮衛,聽你調遣。”
“給兒……三個月準備!”太平算好了日子,“兒一定會給父皇帶來好消息!”
“那就準你三個月。”李治應允。
太平緊緊握住這塊玉牌,這是她得之不易的第一次觸碰權力。從明崇儼開始,她要一步一步走入權力的中心,成為最後君臨天下的那個人。
“諾。”
就在太平領下李治命令的同時,太子李賢循例赴紫宸殿向武後請安。
即便再不喜歡武後,李賢也得在人前繼續扮演母慈子孝的畫面,再忍數月,再等數月,等他暗中籌劃之事可以實行了,他會效仿當年的皇爺爺,名正言順地坐上那把龍椅。
“天后,太子殿下來請安了。”裴氏入內通傳。
武後慵懶道:“進來吧。”
裴氏走近殿門前,對著李賢福身一拜。
李賢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入紫宸殿中,第一眼瞧中的並不是正在看折子的武後,而是端立武後身邊的婉兒。
今日的婉兒打扮的甚是豔麗,哪怕靜靜地站在一旁,也很難不讓人注意。
李賢的目光在婉兒臉上放肆流連,一時竟忘記了行禮。
武後沒有聽見李賢的聲音,注意到他的異樣,“嗯?”
李賢驚忙回神,行禮道:“兒給母后請安。”
“上官才人今日好看麽?”武後冷聲問道。
李賢沉默不語。
武後側臉看向婉兒,“本宮老眼昏花,還請才人湊近些,讓本宮看個清楚。”
“諾。”婉兒微微低腰,湊近了武後。
“啪!”
哪知武後竟是一巴掌清脆地打在了婉兒臉上,聽得裴氏也覺得臉頰火燙。
婉兒忍淚捂臉,隻得默然受著。
“還不回去把這身妖豔行頭換了?你是陛下的才人,可不是東宮的孺人!”武後一聲厲喝。
“諾。”婉兒捂著臉退出了紫宸殿。
李賢不敢幫婉兒說話,隻得暗暗握緊了拳頭,默默忍下這一幕。
“太子東宮事忙,本宮現下批閱奏章也忙,退下吧。”武後揮手示意李賢退下。
李賢當即起身,對著武後一拜,退出了紫宸殿。想到婉兒被打了那一下,他心疼不已,便動了心思,準備在路上攔下婉兒,好好勸慰一番。
裴氏暗中看著李賢拐向了偏殿,立即回去稟報武後。
武後冷笑,“色字頭上一把刀,剩下的就看她如何挑撥了?”
第47章 抹頰
婉兒回到偏殿, 匆匆更了衣裳,對鏡重新整理妝容時,這才發現火辣辣的右邊臉頰已是又紅又腫,武後那一巴掌沒有半分留情。
打得越是響脆, 李賢就越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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