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
太平的心跳驟快,揮手示意紅蕊跟春夏都退下。
春夏將捧著的喜葫蘆放在幾案上, 便牽著紅蕊退出了寢殿, 把殿門一並合上了。
兩人將候在殿門外的宮人們都屏退後, 坐在了簷下的台階之上。今晚雖說不是滿月, 卻月色如水,灑在庭中,獨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光澤。
春夏與紅蕊眼角上都有了歲月的痕跡,兩人沒有多言什麽,只是相互依偎, 抬眼望向天上明月。
都說皇家無真情,偏生她們伺候的兩位主子就是這座皇城中的癡情人。遇上她們,是春夏與紅蕊的幸事,遇上彼此,更是春夏與紅蕊的樂事。
這次是紅蕊主動握住了春夏的手,笑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室宜家。”
春夏啞笑,“你也想與我喝合巹酒麽?”
“可以麽?”紅蕊側臉看她。
春夏點頭,“等你休沐,我來準備。”說著,春夏聲音低下,幾乎是耳語,“我也想……卻扇……”
“好。”紅蕊咬了咬下唇,含羞答話。
與此同時,太平負手踱步到了床邊,莞爾覆上婉兒的手背,輕輕握住。在她面前的婉兒,是她兩世視若珍寶的心上人。只要想到這點,太平的心跳便難以自抑地狂跳起來。即便,她與她已經親密無間,可她的手還是忍不住微微輕顫,鄭重無比地將喜扇撥開。
喜扇上繪了一支紅梅,紅梅花瓣猩紅欲滴,分明只是圖畫,卻似乎讓人嗅到了梅香,仿佛紅梅要從喜扇的絹紗上探出來似的。
喜扇一寸一寸移開,最先映入太平眼底的是婉兒眉間的那朵鮮豔紅梅花鈿。再往下,婉兒低垂的眼簾緩緩抬起,深情款款地對上了太平的目光。
她抿唇輕笑,柔情萬千地輕喚了一聲,“太平。”
心湖泛起千層漣漪,一瞬蕩漾開去,酥透了太平的心房,也熨燙了太平的心房。
太平怔愣啞笑,分明已經與婉兒耳鬢廝磨多年,可她還是像個新嫁的姑娘一樣,面對心上人的輕喚總是手足無措。
“妾與郎君今夜結此良緣,還請郎君余生憐惜,白首不離。”婉兒輕啟朱唇,笑吟吟地把太平那年對她說的話一字不差地說了出來。
太平一瞬紅了眼眶,“你竟還記得。”
“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婉兒自床上站起,溫柔地為太平擦了擦眼淚,“我是你的妻了,太平。”說完,她眼眶也潤了起來。
太平含淚一笑,搖頭道:“還不算。”說著,她看向了幾案上的喜葫蘆,“你我還要喝合巹酒。”
這是她今生第一次與人合巹交杯,婉兒才是她心心念念想娶的妻。
婉兒點頭,放下了喜扇,跟著太平一起在幾案邊坐下。
太平親手往兩半喜葫蘆裡倒了女兒紅,酒香撲鼻而來,竟有幾分熏意。
一條紅繩連著兩半喜葫蘆,一半在婉兒手中,一半在太平手中,兩人仰頭同飲佳釀,終是等到了最後禮成這一日。
“再飲一杯,好不好?”太平放下了手中的喜葫蘆,提著酒壺湊近婉兒。
婉兒怎會反駁太平,今晚是她們的良夜,貪杯多喝幾盞也是可以的。只見婉兒將喜葫蘆遞了過去,太平順勢倒了酒,氣息卻已近在咫尺之間。
酒香味兒混著胭脂味是別樣的撩人心魄,心跳早已狂亂得沒有了章法。
婉兒看出太平的意圖,忍笑問道:“陛下到底想喝哪裡的酒?”
“該罰,今早我怎麽與你說的?”太平將吻未吻,悄無聲息地放下了手中的酒壺,手臂一勾,便將婉兒勾著坐在了幾案之上。
婉兒哪裡拿得穩喜葫蘆,酒已從喜葫蘆裡灑出大半。
“都灑了!”
“是的……已經灑了……尤其是婉兒這一壺……”
婉兒雙頰通紅,聽見太平說了這樣的一句葷話,她又羞又惱,“你哪裡學的這些……胡言亂語!”
太平笑而不語,良辰難得,豈能辜負?
“好喝。”
“你!”
太平在品嘗了一口後,揚起頭來,故意說給婉兒聽。
婉兒耳根燒得通紅,“你還說!”
太平大笑,牽起了婉兒,附耳笑道:“今晚,我來伺候婉兒。”
婉兒根本來不及反駁,便被太平一口狠狠吻上,徹底封緘了口。她隻微微掙扎了幾下,便難以自抑地勾住了太平的脖子,雙雙沉醉在垂幔深處。
下過幾陣秋雨後,神都便入了冬。
進了臘月,神都飄雪,白茫茫一片銀裝素裹。
元月初一將至,太平將祭天大典的籌辦都交給了裴懷清,甚至將來年的春闈也交給了裴懷清。只要裴懷清辦好了這兩件事,太平便能順理成章地將裴懷清拔擢為禮部尚書,後續再讓她辦點實在的功績,賜她同平章事也合情合理。
裴懷清是個爭氣的臣子,不論是祭天大典,還是春闈科考,兩件事都辦得極是漂亮,於是,在清平元年三月,裴懷清成為了太平朝中最年輕的宰相。
正因為年輕有為,身邊一直沒有妻妾,裴懷清便成了朝臣們眼中的佳婿人選。她是太平看中的臣子,也是朝中數一數二的紅人,生得又一表人才,哪家千金瞧見了都忍不住誇讚一句俊秀。
各家派去說親的媒人都快把裴府的門檻踏破了,裴懷清要麽避而不見,要麽搪塞處置,二十八歲的她現下最頭疼的莫過於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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