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清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當中的道理。
武皇初見裴懷清,隻覺清秀,問及政務,裴懷清對答如流,雖說只有十七歲,可處理各項事宜可謂是滴水不漏。武皇起初以為太平選擇她為詹事,只是念及她是女扮男裝,沒想到此人確實有真才實學,實在是讓她驚喜。
武皇心情大好,若不是婉兒提醒,她險些順口拔擢裴懷清為春官侍郎。現下她尚是公主府的詹事,提拔一事還是應當交給太平來,畢竟是太平親選的臣子,她這個當母親的可不能奪人所愛。
內侍隨後送來了奏疏,武皇瞥見今日的奏疏不少,便隻好將裴懷清打發回府,開始處理政務。
婉兒給武皇磨好了朱砂墨,便開始整理今日的奏疏。
武皇提筆沾墨,靜靜地看著婉兒,忽然開了口,“太平今早來了飛鴿傳書。”
婉兒怔了怔。
“她說私塾你要好好辦,要盯緊些,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大事,你可不能馬虎。”武皇記得清楚,前幾行寫的還是她對阿娘的叮囑,最後這幾句是寫給婉兒的,說得一本正經。
武皇原以為太平與婉兒自小親厚,處理政事不會如此一板一眼,沒想到太平說話竟如此正經,全然不像平日那個驕縱的性子。
婉兒垂首,笑意暗藏眼底,“諾。”
武皇隨口問道:“朕聽說,你那私塾只有三個學生?”
“嗯。”婉兒如實回答,“能有三人已是不錯了,畢竟萬事開頭難。”
“有些難事不過朕的一句話。”武皇想了想,“朕從私庫裡撥你一百兩銀子,你拿去當個噱頭,每年私塾置辦一次大考,榜首可得賞銀一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當初那些酷吏就是這樣提拔起來的。
婉兒大喜,“臣叩謝陛下!”
“以後早朝之後,朕會小憩兩個時辰,準你每日都去私塾看看。”武皇給了婉兒一個特旨。
婉兒愕然,“陛下!”
“太平開口求朕,朕豈能不允她?”武皇對於太平的請求,大多都是允準的,畢竟武皇總覺虧欠了太平許多,能疼一點便是一點,“免得她回來發現私塾還是三個學生,失落難過。”
婉兒想,武皇定是以為女子私塾其實是太平的想法,所以才會如此上心。沒想到殿下不在神都,還事事為她籌謀,婉兒不由心生暖意。等殿下平安歸來,她一定要好好謝謝殿下。
武皇瞧見婉兒發了呆,惑聲道:“婉兒?”
“陛下恕罪,臣一時走神。”婉兒急忙回答。
武皇鮮少瞧見她走神,不禁問道:“你在想什麽?”
婉兒急中生智,認真答道:“臣在想,如何利用這一兩銀子大做文章?”
“說來聽聽。”武皇好奇問道。
婉兒繼續道:“若是每年一考,只有榜首才能得這一兩銀子,來女子私塾者定然很少,許多窮人家吃了上頓沒下頓,根本等不得一年。”她抬眼看向武皇,“倒不如臣將這一兩銀子拆成一千文錢,每月一小考,榜首得五十文,剩下的銀錢暫時存下,留待最後每年大考,獎勵給前三名。”
武皇大笑道:“婉兒此法可行!就照你的來!”
“諾。”婉兒低頭悄然舒了一口氣,她不敢再走神,連忙打起精神,仔細幫武皇整理奏疏。
入夜之後,因為必須瞞過沿途官員,所以太平這一路都不能入住驛館,人馬入了郊外小鎮後,便尋了一處客棧歇下。
春夏給太平打了熱水來,伺候太平洗漱。
太平又問道:“確定將盒子交給冬尋了?”
春夏這一路上耳朵都聽起繭子了,“回殿下,確定,您都問了第十遍了。”
“是麽?”太平啞笑。
春夏補充道:“冬尋懂事得很,好多事一教就會,殿下盡管放心,她一定能把東西送到上官大人手裡。”
太平得意道:“哦?看來這幾日你教她教得不錯啊。”
“殿下吩咐的事,奴婢哪次沒辦好?”春夏小聲嘟囔。
“也是。”太平暫時安了心,洗漱之後,便上了床歇息。
她想下次婉兒回鄭宅時,看見那些小禮物一定會高興的。回想婉兒笑起來的模樣,太平隻覺一顆心都是酥的,此生能得她不離不棄相伴,不管前路有多難走,她也會為她踏平了,讓她瞧見一個太平盛世。
第二日,婉兒陪同武皇下了早朝後,便換了常服,離宮去了鄭宅。
雖說私塾裡還是只有那三個小女娃,可是後來那兩個女娃明顯不似初來時那般怯生生了。婉兒安靜地站在書堂外,望著鄭氏耐心地教授三個女娃識字,她必須承認,殿下教給她的法子確實有用,下課之後,冬尋帶著這兩個小妹妹玩得多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鄭氏的余光瞥見了婉兒,不禁大驚,這個時候婉兒不該回來的。
“以後每日這個時候,就由兒來教她們吧。”婉兒微笑著走了進來,“這是陛下的恩旨,阿娘不必擔心。”
鄭氏這才舒了一口氣。
“阿娘下去歇會兒,兒來教她們。”婉兒溫聲說完,上前扶住鄭氏,一路將她送至書堂門邊,拍了拍鄭氏的手背,“放心。”
鄭氏點頭,“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家裡的吃的總比宮中的暖些。”
“嗯。”婉兒含笑點頭。
鄭氏離開之後,婉兒莞爾走近幾案,低頭看了一眼她們三個寫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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