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犀利地翻身上馬,坐在了她的身後,雙手自然地從她的腰側穿過,捏緊了韁繩,勒馬轉了個頭。
婉兒依著慣性,整個後背貼在了太平懷裡,瞬間紅透了雙頰,低聲嗔道:“這樣……不好!”
“怎的?還要本宮給大人牽著馬,一步一步地教麽?”太平佯作不悅,一句話否了婉兒的抗議,高高地睨視馬下的諸人,“春夏,你帶著其他宮人先回府去,本宮巡完河道便回!”
“諾。”春夏領命。
太平騰出一手,高高舉起,示意不遠處的隨行衛士上馬,“上馬,隨本宮巡視河道!”
“得令!”十人衛士整齊翻身上馬。
婉兒坐在馬鞍之上,隻覺如坐針氈,一是因為不慣,二是因為擔心被人瞧見了,會傳出一些流言到武後耳中,對殿下不利。
太平重新雙手執韁,手肘微微用力,逼得婉兒不得不縮回她的懷中。
“靠好。”太平的溫柔氣息擦過耳翼,刮出一道紅霞,染透她的整個左耳,“握著我的手。”
婉兒呼吸已沉,雙手緊緊地覆上太平的手,故作鎮靜,“好了。”
“呵,再緊些。”太平忍笑。
婉兒隻得嵌入太平的指縫,緊緊扣住她的手,“夠緊了……”
“駕!”
太平一夾馬腹,策馬帶著婉兒飛馳了出去。
婉兒忍不住驚呼一聲,若不是被太平好好抱著,只怕要立即跌下馬背去。她忍不住肅聲道:“就這一次!臣不學了!”
太平催馬跑得極快,一馬當先,與身後的衛士們拉開了一段距離。只聽她柔聲答道:“嗯。”
“這可是殿下說的!”
“嗯,不會更好。”太平的笑聲在婉兒耳側綻放開來,“反正本宮抱著你騎便是!”說完,她攏起雙臂,大笑著帶著婉兒沿著河道一路飛馳。
涼風拂面而來,兩面景色,各不相同。
一面是稻浪四起的良田,一面是波光粼粼的洛水。
她們騎著白馬,衣袂翻飛,奔馳在天地之間,自由自在的快意襲上心頭,太平望著前方,熱烈開口,“婉兒,你看,這江山美不美?”
婉兒沿著她的視線望去,如畫江山,怎能不美?只是,太平與她一起看的才是最美的,正如此時此刻。
“美。”她在太平懷中低啞出聲,不管什麽時候,這個縱馬飛揚的殿下,遠比這天下還要讓婉兒心醉。
太平,才是這大唐江山裡最美的那一處。
她何其有幸,這一處江山,隻由她一人獨享。
第140章 私刑
數日之後, 武後責罵了武懿宗侵佔良田一事後,將武懿宗打發去了臨淄當刺史。是年入秋,洛陽大收,太平與民一起勞作, 洛陽內外, 讚譽不絕。
九月初九,太平難得地宣召了駙馬武攸暨回府共聚重陽佳節。只是武後並不知道, 所謂共聚重陽佳節的夫妻, 其實是武攸暨與梅氏。那一日,是他們的嫡子生辰, 小娃生得粉粉嫩嫩的,總是眯著眼睛睡覺,極少哭泣。
太平給這孩子賜了名字,叫平安。她希望這個孩子可以平平安安長大, 等時機成熟, 太平會給他一個應得的名分。
這次再見武攸暨, 婉兒發覺此人身上的莽氣收斂了許多,甚至看向太平時,眸底的不甘也消減了很多。這些轉變應當是好事, 可對婉兒而言, 她還是無法對武攸暨有半點好感。也許, 等他與太平和離之事公諸天下, 那時候婉兒或許會對他的厭惡少一些。
重陽之後,太平給了武攸暨特許,每個月可以回府五日,但是絕對不允許在府中過夜。武後聽了消息,更覺欣慰, 太平願意召駙馬回府,足見她與武攸暨的關系是可以修補的。武後也知道太平的性子,這個女兒是越逼迫越離心,倒不如放之任之,既然開了這樣的好頭,武後隻期待太平調養好身子,給她一個期盼了許久的皇孫。
自從太平接管工部以來,帳目清楚,管理有序,辦了許多利民之舉。這些事傳到武後耳中,她隻淡淡一笑,“還須砥礪,方成大器。”笑容雖淡,神情卻是驕傲的。
太平實實在在地辦實差,比那幾個不成器的侄兒優秀太多。
武後提起朱筆,剛在奏疏上寫了兩個字,忽然開口,“婉兒也該回來了。”說著,她抬眼看了一眼殿外的天色,“再過兩日,便是元月初一,大祭之後,就讓她回來當值吧。”
太平辦差如此妥帖,只怕離不得婉兒的提點。只是,路終是要自己走的,誰也陪不得誰一輩子。她倒要瞧瞧,離開了婉兒的太平,到底能有多少本事?
厙狄氏垂首,“諾。”
殿外陰雲密布,零星地飛著雪花。
雪花翩然落下,有些落在簷頭,有些落在梅花花蕊之上,有些……落在公主府寢殿的窗欞邊,很快便被裡面透出的暖意融化開來。
太平坐在幾案邊,臉色蒼白,連唇色都比平日淺了許多。
婉兒將窗戶關上半扇,快步走向衣架,抱了一件裘衣過來,溫柔地罩在了太平的身上,柔聲道:“殿下還是早些休息吧。”
每逢月信來時,太平總要遭幾日這樣的罪。疼得臉色發白,四肢冰涼。
太平強忍痛意,故作輕松地笑了笑,“無妨,減了寒藥之後,疼得沒上月那麽厲害了。”說完,她示意婉兒坐在身側,“婉兒你幫我磨墨,還差兩頁,我便抄完這本《大雲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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