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婉兒知道她開始耍無賴了,“一直跪著,成何體統!”
“這是家規,自是體統。”太平往前跪了幾步,笑道,“打一下,消氣了麽?”
婉兒這才恍然,方才太平嘟囔那一句,就是為了激她動手。
“婉兒。”太平突然站了起來,張臂將她一把抱住,附耳輕聲道:“本宮可是一滴眼淚都沒哭出來,乾嚎了幾聲就暈過去了,這會兒腦袋還暈著呢。”
婉兒急忙推了推太平,“殿下孟浪!門還開著,不要放肆!”
“哦。”太平望向屏風之外,隔著屏風,外面的人也看不出怎麽回事,既然婉兒說了這話,那她必須吩咐點什麽,“本宮頭疼,吹不得風,快些把殿門關了。”
“諾。”宮人們將殿門關上。
太平又揚聲道:“既然上官大人來了,就給本宮揉揉吧,這腦袋實在是疼得慌。”說話間,她笑吟吟地對著婉兒眨了眨眼,聲音驟然低下,似是哀求,也似是撒嬌,“好不好嘛?”
除了婉兒以外,誰能瞧見這樣撒嬌的公主?
婉兒起初還能繃住笑意,可太平實在是磨人,軟語求了好幾聲“好不好”後,婉兒嘴角難以自抑地往上翹了一下。
這一下被太平盡收眼底,仿佛得了特赦,“婉兒看來是答應了!”說完,她把詔令一放,拉著婉兒快步走至床邊,先把婉兒按著坐下後,飛快地枕到了婉兒膝上,“就揉一會兒。”
婉兒遲疑地問道:“殿下是真的頭疼?”
“頭不疼,是這兒疼。”太平牽著婉兒的手來到自己的小腹上,婉兒掌心貼上,方知太平的小腹此時涼得厲害。
婉兒驚問道:“月信又來了?”
“嗯,這個月第三次。”太平苦笑,“若真讓武三思給得逞了,這次我怕是要死在馬車上。”
婉兒聽見這話後,心疼極了,哪裡還吃得起太平的醋來。她溫柔地輕揉太平的小腹,暖暖地給她熨著,“他真是死有余辜。”
太平愛極了這樣心疼她的“狠”婉兒,卻也擔心她這樣的冒險,稍有不慎便是人頭落地。她忽然翻身平躺在婉兒膝上,抬手刮了一下婉兒的鼻尖,認真道:“隻此一次。”
“臣知道如何應付陛下……”婉兒寬慰太平,“殿下不必擔心。”
太平笑道:“本宮若是真不擔心了,婉兒就要不高興了。”
婉兒蹙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被太平的手指溫柔地舒平,只聽太平溫聲道:“你呀,與其花心思應付阿娘,不如花心思幫本宮想想如何盡收良才?”
“任職春官尚書,這是個好的開局。”婉兒如實答道,“今次科舉,有一人可收為己用。”
“張說。”太平知道她說的是誰,“只是,本宮還想要幾人。”
婉兒自然知道那幾人是誰,她會心笑道:“拉攏那幾人之前,殿下不妨先親迎狄公返回神都。”
“狄公要回來了?!”太平原想狄仁傑應該是明年才會回來,沒想到武三思提前死亡,局勢竟會變動如此。
婉兒點頭,“陛下調任他來接殿下的冬官尚書。”
太平忍不住笑出聲來,“那本宮豈不是六部已得兩部?”
婉兒連忙抵住太平的唇,“狄公可是陛下的心腹,尚不是殿下的心腹。”
“狄公心懷天下,我相信他願意與我同道。”太平年少時曾與狄仁傑下棋論政,狄公的心胸與見識,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讓太平敬仰之極。
不用酷吏,明典正法,那也是太平想要的光明之道。
婉兒瞧見了太平眼底的光亮,不覺莞爾,殿下這條路若是走到底成功了,那該是怎樣一個名臣滿堂的盛世大唐。
能與這些名臣共同輔佐太平,是婉兒的莫大幸事。
一念及此,婉兒覺得血脈有些發燙,竟有了些許沸騰之意。她越是覺得滾燙,就越是能覺察太平身上透出的寒意。
“殿下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婉兒肅聲叮囑太平,“若非必須親為之事,切勿再身入險地。”
“只會說我,你不也一樣。”太平反擊了一句。
婉兒伴在阿娘身邊,伴君如伴虎,當中凶險,不比太平這邊安全多少。
“殿下依不依?”婉兒可不與她鬥嘴。
太平苦笑,“愛妃說什麽,本宮都依!”說著,她坐了起來,指了指自己的左頰,“婉兒來都來了,是不是應該給本宮留點什麽再回去複命?”
婉兒從床上站起,心中暗笑,面上卻半點笑意都沒有,“確實,臣應當回去複命了。”
“你!”太平似是惱了,一把抓住婉兒的手,猛地將她拉入懷中坐著,“這兒是本宮的鎮國公主府,沒有本宮的允準,哪兒也不準去!”
婉兒圈住了太平的頸子,明知故問,“殿下要如何才放人呢?”
太平的聲音啞下,“就一口。”
“好,就一口。”婉兒是肯定不信殿下這種話的,只因是殿下想要的,所以她什麽都願意給。
只因她是她放在心尖上的公主,太平。
太平欣喜,將吻未吻,忽地捏住了她的下巴,玩味地喚了她的全名,“上官婉兒。”
“如何?”婉兒的氣息與她的氣息交纏一起,不知怎的,她竟有些期待太平後面的那半句話。
太平點吻一下,語氣熱烈,“你才是我最想要的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