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得有些發苦。
太平松開婉兒時,眼眶通紅,“婉兒坐下,先聽我說,好不好?”
“嗯……”婉兒啞澀應聲。
太平在幾案邊坐下,順勢將婉兒拉著坐在了她的懷中,她擁著她,珍之重之,“一會兒你回去稟告阿娘,就說我有些話,在我大婚之前,必須說給阿娘聽。”
婉兒覆上太平的手背,啞聲道:“嗯……”
“若是今晚這些話不能打動阿娘,我非嫁不可,我希望駙馬人選還是武攸暨。”太平忍著酸澀,說著她未來的打算,“阿娘的這些侄兒,不是年齡大的,便是不堪重用的,與其嫁個糟老頭子,不如嫁個便於拿捏的。”
婉兒蹙眉,“可是武攸暨已經娶妻……”
“跟上輩子一樣,阿娘自會收拾。”太平靜靜地看著婉兒,“只是,上輩子他的發妻因我而死,這輩子我不想再欠她的命,所以……”
“這是欺君之罪。”婉兒知道太平想做什麽,提醒太平,“殿下真的想好了?”
“我需要這門婚事給阿娘一顆定心丸,”太平面前只有這條路是生路,“可我也不想虧欠太多人……”她愧疚地苦澀笑笑,“君臨天下,未必是幸事。”
婉兒撫上太平的臉,這五年不見,殿下清減不少,語氣之間頗有滄桑之意,“殿下不想要了?”
“我隻想要你。”太平覆上她的手,滿眼都是心疼,“一世安好,陪我白頭偕老。”
婉兒忍淚哄道:“我會陪著殿下的。”
“我知道你會一直陪著……”太平只是貪心,想要婉兒多陪她幾年。為君不易,為臣也不易,婉兒夙夜勞心,只會大損她的壽數,太平如何舍得?
她的野心本就是為了婉兒而生,為了君臨天下,落一個情深不壽,要這江山何用呢?
婉兒憂聲道:“可是,神都局勢複雜,殿下若不爭權,便是他人俎上魚肉,難得善終啊。”
“該本宮的權,本宮錙銖必較。除了阿娘之外的武氏,覬覦李唐江山者,死!”太平說得堅定,她這次回來,早已想好了往後該走哪一條路,只是面對婉兒,她多少是害怕的,害怕婉兒不會答應這句話。
“我隻問你,還願不願做我的公主妃?”
婉兒怔了怔,這是上輩子太平問過她的話,可這輩子再聽此話,她聽出了太平話中的深意。她本就是這個世上最懂殿下的人,正如殿下所言,君臨天下未必是幸事,殿下選擇了這條旁路前行,興許反倒是幸事。
自古權傾天下者,並非個個都是君王。
重活一世,她與她所求不過“太平”二字,進一步易成眾矢之的,退一步並非任人宰割。這是太平想好的兩全之法,也是婉兒了悟的兩全之法。
婉兒凝眸一瞬不瞬地望著她,“殿下敢許,臣便敢做。”
太平隻覺眼眶發燙,“大婚之後,我會調張謖入府做醫官,有些事不是我親口告訴你的,你一個字也不要信。”
婉兒點頭,“好。”
“我這裡有一種藥丸,專門讓張謖調配的。”太平說完,便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紅色小瓶子,“此丸入酒即化,服下之人會咳血暈厥,狀如氣絕。”
“此事我會辦好。”婉兒小心收下小瓶子。
“婉兒。”太平忽然埋首婉兒頸間,歉聲道,“今日這些話,若是傷了你,你且記著,等他日大局定下,再找我討要。”
婉兒輕撫太平的後腦,“殿下為臣做的已經夠多了。”相反,她心疼太平,明明太平才是最難過那一個。
天下沒有哪個公主的婚事與政治無關,即便是天之嬌女,自己的婚事也難自主。
婉兒自忖說那些話必是心如刀割,殿下能為她想那麽多,想必內心更是煎熬。兒女情長顧然重要,可大局之前,沉溺情愛只會一敗塗地。
“臣隻記殿下的好,臣也隻想殿下今後平安順遂。”婉兒雖然心酸,可得了太平今日這些剖心之言,她已經覺足矣。
太平聽得酸澀,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婉兒輕柔地給太平擦去了眼淚,笑道:“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別總是想著臣,偶爾可以少喜歡臣一點的。”
“說什麽胡話!”太平捉了她的手,緊緊貼在心口,急道:“你摸摸!整顆心都是你的!你說怎麽少喜歡一點!沒良心!”
婉兒含淚輕笑,“殿下還是一樣的……孟浪。”最後兩個字並無“嗔怪”之意,滿滿的都是感動。
太平笑意漸濃,“本宮明明規規矩矩,你竟敢說本宮孟浪,那本宮必須孟浪回來!”說著,她久違地去撓婉兒的癢處,婉兒下意識地捏住了太平的手臂,恰好捏在了痛處上。
“嘶!”
太平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急忙縮回手去。
婉兒握住了她的手腕,“給我瞧瞧。”
“沒事,已經好多了。”太平說的也是實話。
“給我瞧瞧。”婉兒一臉嚴肅,不容太平反駁。
太平拗不過她,隻好把傷了手臂遞了過去,捋起了衣袖,“從大火中逃生,總要留點傷痕,不然阿娘不會相信,所以……”
“那也不必傷如此重啊!”婉兒心疼極了。殿下的傷口是好了許多,可方才那一捏,還是讓沒有愈合之處出現了血色,她懊悔至極,急問道:“傷藥呢?”
太平看了一眼幾案上的藥盒子,“裡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