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花園旁往二樓看,二樓金茉莉的書房窗戶開了道縫,風吹起紗簾,後面似乎有道人影晃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恍惚間她以為看見了盛錦。
但盛錦和金茉莉的身形有些像,一樣的高挑修長。
她進去房子,尋上二樓。
樓梯扶手上落了淺淺的一層灰,書房的門大開著,裡面傳來細碎的動靜,像是在翻找著什麽。
裡面從書桌到櫃子都亂糟糟的,各式文件設計稿等等飄了一地,就是不見金茉莉人影。
站在外面,夏末輕輕敲了幾下門框。
“嘩啦”一聲,書桌後面有人猛地抬起頭來:“誰?”
面面相覷中,盛錦臉上閃過意外和驚慌神色,抖掉身上的一張財務報表,匆忙從滿地的書稿文件中爬起來,怔怔地望著來人:“你怎麽來了?”
夏末比她更加意外,“怎麽是你在家?”金茉莉的書房是盛錦最討厭的地方,假期開始前盛錦強調了很多遍自己不會回清寧遭金茉莉這個無情霸總的壓榨。
彼此猝不及防地在這裡碰上,短暫的錯愕過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連呼吸都變得尷尬。
盛錦的掌心貼著褲子無意識地上下摩擦,說謊的樣子很不熟練:“我、我爸媽出門旅遊去了,我正好放假,去公司學習一下,來我媽書房找份資料,然後不小心把架子上的書弄倒了,然後……”
她一緊張,就事無巨細地碎碎念了很多話。金茉莉讓她回清寧市處理一些工作,她回來待了三天,沒想到離開的前一天撞上主動找來的夏末。只是很明顯夏末想見的不是她,夏末要是知道只有她在,肯定不會來。
等她閉嘴,四周忽然就安靜下來。
夏末覺得古怪,最近金茉莉給她的感覺很忙,盛錦和金茉莉很相似但又很不像,比如以她對金茉莉的了解,就算是旅遊也不會選在公司最忙的這段時間。
她看了看盛錦身後亂糟糟的場面,猶豫片刻,道:“既然叔叔阿姨不在家,那我就先走了。”
盛錦下意識地喊:“哎你等一下!”
夏末在原地停下,問她:“還有什麽事嗎?”
盛錦頓時啞然,從一堆紙質文件資料上跨過來,借著擦手的間隙迷茫地想,是啊,她還能找夏末有什麽事……
“你要去看看剛做好的樣衣嗎,上午剛送來的。”
擦完手,盛錦理了理頭髮,將這些不安分的卷發順手綁在了腦後,裝作隨意的神態說道,看向對方的眼神中有著難以言說的留戀。
夏末看她綁起頭髮後露出來的臉似乎消瘦了些,眼圈下也泛著些烏青色,欲言又止,點了下頭。
盛錦帶她去金茉莉的工作間,路上夏末忍不住問她:“你最近很忙嗎,阿姨連設計新品的事都讓你在處理嗎?”新品設計是重要的一環,盛錦雖然斷斷續續地被抓去公司打過下手,但直接當甩手掌櫃將工作都丟給尚且稚嫩的盛錦,越想越不像金茉莉的作風。
“我主要是學習一下流程,這不是都有專門的人負責嘛,對了你要不要吃蛋糕?”盛錦三兩句扯開話題,一把抓住她的手往街邊的甜品店去了。
金茉莉的工作間就在樓上,夏末不解地看著盛錦在店裡轉悠的背影。
好在盛錦只是買了兩隻小蛋糕就迅速走出來,說有點餓帶到上面去吃。
工作間裡掛著下個季節的樣衣,盛錦本意也不是衝著檢查樣衣來的,對看樣衣的興趣不大,整層樓被打通,空間足夠寬敞,等她放下手裡的蛋糕,夏末已經轉悠到另一邊去了。
盛錦默默地跟過去,亦步亦趨。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將先前的矛盾閉口不提,表面看起來就好像一切都和以前一樣,什麽都沒變。
夏末在一面架子前停下來,上面堆著些陳年舊物,用大大小小的盒子裝起來,堆在一起。
盛錦順著她的視線看,忍不住笑起來:“你看,這是我們十歲那年來這玩,給我們金女士設計的裙子。”
紙張有些泛黃,裙子也充滿著那個年紀的幼稚與浮誇,在盛錦的強烈堅持下,上面綴滿了五顏六色的花。
更好笑的是金茉莉當年還把它做出來了,說是孩子們的心意必須重視,雖然那條裙子至今掛在工作間的某個角落裡積灰。
夏末也彎起嘴角,“沒想到它還在。”
盛錦的視線環視周圍,道:“你等等,我去找找看那條裙子還在不在。”
她從夏末身邊走開,憑著久遠的記憶在衣架和櫃子裡翻找起來,夏末也在看這個地方,金茉莉是個工作狂,除了出差開會大部分工作地點都在這裡,於是小時候的夏末和盛錦沒少來這裡,陳設有了些變化,但依稀能想起當年的場景。
“找到了。”盛錦的聲音從衣架後面傳來,將她拉回現實。
回頭看,盛錦提著一條絢麗的曳地長裙走過來,又拿起十歲的圖稿比對著,圖稿相當稚嫩,做出來的樣衣經過了金茉莉的完善,不過很“貼心”地保留了原稿的精髓,多年後再看,比記憶裡還要姹紫嫣紅花紅柳綠大紅大紫。
盛錦不得不承認:“我小時候的審美真是太可怕了。”
夏末也很讚同,她那個時候就說不要在裙子上加那麽多顏色和花,盛錦偏不信。
“不過我的審美在關鍵時候還是很靠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