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者發出此起彼伏的起哄聲。
夏末環視四周,依舊沒找到出口,眼神更冷幾分,她朝最近處攔著的人說道:“麻煩讓讓。”
對方不舍這難得的熱鬧,原地躊躇了一下,沒給夏末順利離開的機會。
油畫男將手中的那本筆記本遞向夏末,“這裡面都是我為你寫的詩,我的心意——”
他的聲音嘎然而止,四周的議論聲也猛地停下。
頭頂上空傳來旋翼旋轉時的嗡鳴聲,動靜很大,引得寢室樓裡的人都從窗口探出頭來觀望,
一架直升機幾乎擦著屋頂飛過,伴隨著直升機掠過上空,紅色的玫瑰花被大包大包地拋下來,砸落到地面上,原本聚集在空地上的人群唯恐被砸到,紛紛散開,躲到屋簷下。
於是那鮮花從頭頂上空的直升機上落得更加密集,不一會兒,寢室樓下的這片空地上就被紅色的玫瑰滿滿覆蓋住。
眾人瞠目結舌地看向他們的大詩人,難以相信對方這次居然甩出這麽大手筆,無論是頭頂上正發出巨大嗡鳴聲的直升機,還是這玫瑰花的數量,都不像是一個普通的油畫系二年生能辦到的事情。
再看那大詩人站在花堆裡的樣子比他們還要愣,神思恍惚地抬頭望向上空依舊繼續往下拋落的花束,大家也就隱隱反應過來了,這怕是遇上來攀比的另一位追求者了。
早就有很多人在躍躍欲試了,油畫男不過小有姿色都這麽敢追,多的是比他更有錢有顏有才華的人對夏末垂涎已久,怎麽甘心讓這種人得手。
眾人正想著,那直升機卻是在撒完花後就溜了,連個面都沒露。
要是真的來攀比,怎麽光撒花不露臉,這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夏末冷著臉轉身欲走,對這些無聊的把戲感到厭倦,隨之,眾人就聽到轉角處傳來巨大的轟鳴聲。
循聲望去,一輛黑色超跑在高亢的排氣聲浪中疾速駛出轉角,衝這片空地襲來。
眾人忙不迭地躲開。
那油畫男還在震驚之中,沒來得及避讓,被超跑困在覆蓋著玫瑰的空地中間。
空地的范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覆蓋上玫瑰花後就像是一片鮮紅色的花田,如果忽略此刻詭異的氛圍,算得上一處頗為震撼的美景。
只是坐在超跑裡的人不解風情,從空地的外圍開始,一圈又一圈地碾過去,將油畫男包圍得越來越緊密。
男生這時候想跑,卻總是在找準一個方向的時候被疾馳而來的車逼退回去,驚慌失措地看著這輛車將代表火熱愛意的玫瑰一一碾過。
大片鮮紅色的花瓣被碾成了花泥,攙著髒汙的雪水,玫瑰花田瞬間變得像是凶殺案現場,連同油畫男之前擺放成愛心的那些一起,在車輪下變成血色的泥水,整個場面一片狼藉,再找不出一絲浪漫痕跡。
到了最後,跑車猛然改變方向,車頭對準了站在狼藉中的男生,對方在強烈的壓迫和震驚中渾身僵硬,腿像灌了鉛,移動不了分毫。
夏末緊盯著車內那道有些熟悉的人影,心跟著揪緊。
車裡的人看也不看她,瞬間加速,現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千鈞一發之際,跑車擦著男生飛馳而過,混雜著花泥的雪水髒汙不堪,濺到對方的衣服和手上。
眾人眼睜睜看著他們的大詩人渾身無力地癱軟到地上。
而始作俑者囂張地揚長而去。
附近的同學趕緊過去將他扶起來,查看之下才發現,並沒有任何傷勢,純粹是沒頂住這陣恐嚇,被嚇得腿軟。
有人忍不住開始同情這位詩人,這是為了追求愛情頂住了多大的壓力,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麽紈絝,砸場子砸得也太狠了點。
夏末看到那車消失後再也沒返回,眼神微黯,轉身繼續往樓裡走。
正在接受關懷的油畫男撥開身邊的人,提高聲音喊道:“等一下。”
夏末腳步頓住,給予對方最後一點耐心。
“你剛剛也看見了對吧?”對方用的是很肯定的語氣,聽得旁邊其他人一頭霧水。
剛才他離那輛車只有一步之遙,瞧見了裡面的人影,他相信憑借夏末對那人的熟悉,一定也早就認出來。
就算沒有認出來,他也會想辦法讓她知道,她這麽多年付出真心去追隨與呵護的人,到底是多麽地瘋狂。
夏末沉默地看著他,面上瞧不出太多的異樣。
“你所做的一切根本都不值得,她不過是個囂張野蠻的瘋子,更加不會知道什麽是珍惜。”
他彎腰,將汙髒雪水中僥幸逃生的那枝玫瑰拾起,輕柔拭去花瓣上沾到的汙漬,口中喃喃地說道:“你就是這朵從她手上僥幸活下來的鮮花,雖然備受摧殘,但是依舊無與倫比地嬌豔美麗,讓我越發沉醉。”
夏末抿緊嘴唇,有些不耐,臉色越發地冷淡。
對方絮絮叨叨地說完,單膝跪地,將它獻上去,深情款款:“夏末,我向你承諾,從此以後我願意將你好好呵護在掌心,讓你再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行事,終日活得小心翼翼,我會做你的綠葉,襯托你,陪伴你,而不是掌控你——”
他話音未落,手上一空。
夏末從他手中抽走了那枝花。
就在他眼神明亮起來,開始欣喜的時候,夏末將剛拿過來的那枝花重新丟進了泥水裡,冷漠開口:“收起你的自以為是,你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懂我,也沒有那麽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