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這縣衙門雖然離得近,但是官家辦事歷來流程冗雜繁瑣,他們定是在報官的時候耽誤了點功夫,這天都快亮了,說不定一會兒就能回。”
這廂六兒盡力勸阻,那廂柳煙寒正在踟躕。
忽然二人聞得醫館外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再臨窗一探,果然瞥見一行影影綽綽的人影出現在了街口。
高承一行人是駕著馬車去的,這會子打頭趕車的正是那高家的夥計。
“唉……柳公子你快瞧……”,六兒歡喜地指著窗外笑說:“他們這不是回來了嘛!”
“……”柳煙寒首當其衝地去迎他們。
很快,馬車輪子壓著一路霜雪,停駐在了醫館門前。
“嘶……”,馬匹噴著熱氣嘶鳴一聲。
“籲……”
打頭的夥計吆喝著,將馬車勒停下來。
見柳煙寒出來了,招呼說:“唉……柳公子,這大冷的天兒,你們怎麽出來了!”
緊隨柳煙寒其後的六兒回說:“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出去都兩個時辰了,柳公子差點尋到縣衙找你們去,我這好說歹說地才將人攔下。”
“何公子呢!”柳煙寒急著問。
“我們回了……”
話音未落, 何青青已經撩開車簾跳下馬車,柳煙寒則關切地上前一步搭把手將人迎下來。
緊緊攥住眼前人的手,發現冷得像冰塊一樣,她顰了顰眉頭問:“出去這麽久,凍壞了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我好著呢,你放心吧。”何青青滿不在乎地笑著。
“再說了,一路上都是車來車去的,又不是在大雪地裡奔波了一宿,我不至於那麽金貴。”
“那也是一晚上沒合眼,你情況不一樣,一會兒還是讓我好好替你把把脈吧!”
“哎呦……不用……”何青青有些不大情願地癟了癟嘴。
拒絕說:“我的身體我清楚,現在感覺挺好的,你就別這麽緊張了。”
柳煙寒替何青青整了整身上披著的禦寒風褸,又將領口攏得更嚴實了些,生怕她再沾染一絲寒氣。
“早知道杏崗鎮這一趟會發生這麽多變數,我就不帶你出門了,下來你哪兒都不許去了,乖乖呆在我身邊,若是真的出了什麽閃失,我怎麽同你父母交代?”
“喂……不帶這樣的……”聽了柳煙寒的一通數落,何青青滿臉委屈地為自己辯解。
“這次去縣衙門報官,我是幫忙去了,又不是玩兒去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誇獎我就算了,還落一頓埋怨,也太傷人心了吧!”
說著翕動了一下凍得通紅的鼻尖,看起來更加可憐無助了。
“再說了,先前可是你同意了我才去的,這會兒倒是怪起我來了,早知就不央求你帶我出門散心了,讓我一個人在府裡憋屈死拉倒。”
本就不是真的有心責備,柳煙寒覺得此刻自己的話確實說重了,怕真傷了眼前這位何大小姐的心。
隻好連連妥協:“好、好、好……就當我說錯話了,行嗎?”
攥緊眼前人冰冷的手,隻想幫她搓熱乎些,“只是你們離開的時間太久了,我放心不下你而已。”
“……”
看著二人旁若無人、嘀嘀咕咕地說著小話。
好在緊隨其後的高承,心知眼前這倆是女扮男裝的姑娘家。
不然,擱倆男的這麽噓寒問暖、擔心緊張,實在是太奇怪了,就算是大夫對病患也趕不上這麽體貼的。
於是忍不住調侃兩句:“放心吧!柳公子,一路上我替你把人照顧得妥妥的,凍不壞的。”
“多謝。”柳煙寒一邊隨口謝過,一邊追問高承:“你們怎麽去了這麽久?縣衙門報官順利嗎?官家準備怎麽處置杏崗鎮黑賭坊的事兒?”
“嗨……”高承歎了口氣,回答:“其實縣衙門辦事一直就那麽回事,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麻煩的很,大半夜的縣令被擾攘起來升堂,本就不情不願,其間衙門又是盤問案件前因後果,縣丞又是當堂錄卷宗,前後耽誤了不少功夫,所以遲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而問:“先別說我們這邊了,倒是馬郎中的情況怎麽樣了?”
“行了,我說諸位……”
六兒從中打斷話頭,抬眸瞥了一眼鉛灰色的天。
雖然一夜的大雪已停,但此刻還有零星雪花偶爾落下。
他提議道:“天寒地凍,大夥就別站在門口說話了,有事先進醫館再詳談也不遲啊!”
“可不是嗎!走,快進去吧……”,高家夥計搓著凍得通紅的雙手附議。
一行人紛紛進了醫館,都去馬郎中的床榻前探望傷情。
高承見正在床榻上昏昏不醒的馬郎中,小聲問道:“怎麽還沒醒呢?”
“施術的時候用了麻散,藥勁兒還沒過去,等下來藥退了,人就該醒了。”柳煙寒如是說。
“哦!這樣啊!”
“得等多久啊!”高承問。
“不好說,這情況因人而異。”
“馬前輩一時半刻也醒不過來,咱們也不能這麽乾等著,走……大夥去那邊坐下烤烤火吧!”柳煙寒提議說:“我給大家煮些熱水喝,驅驅寒氣。”
何青青被柳煙寒按在炭盆邊坐下,她伸出凍得通紅的雙手烤火驅寒。
她一邊搓著冰涼的手,一邊問:“馬前輩的手能複原嗎?會不會落下什麽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