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看著身邊人乾淨凜冽的輪廓,倒是有些好奇,常年在那寒苦之地的人,膚色居然還沒有曬黑。
她對自己的視線毫無遮攔,溜著人家的鼻尖下墜,去看了女將的發梢。洛寒玨的長發此刻沒有束起,平白地披撒在肩頭,隻一根木製的長簪松松束的,跟自己飄逸的直發不同,洛寒玨的發微微打卷,又像海藻一般濃密。
估摸著是受她那異鄉的母親所致,
剛才自己還覺得場上高鼻深目的胡姬的長相不合心意,但偏偏在洛寒玨的身上,卻凸顯出另一種異域風情。
溫言哽住了。她突然意識到,僅僅這點時間裡,多看了這女人幾眼,她被冒犯下的微怒居然好上了不少。
該死,難不成真因為臉嗎?
少女把酒盞落回膝上,洛寒玨才收回了手。
酸甜的酒液隨著時間慢慢揮發出青澀的誘人。
溫言垂眸看著杯中的光暈,圈暈微晃。許久,她冒出了一個奇妙的想法。
酒到三分飽,人也正酣時。
突然,小王爺吊兒郎當地支起一條腿依在洛寒玨的肩邊,被當柱撐的女子沒說話,就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非常適應地隨了溫言突然的拉進。
只有系統在意識裡無聲大喊,無恥老賊,你居然準備□□!
溫言故意散漫著口氣調侃:“洛將軍你可是女中豪傑,成了咱們大梁的功臣,不說以後,估計這青史都會提上幾筆關於你好的,今日這宴會也是為你專門接風洗塵的。”
“殿下又是何意呢?”洛寒玨輕輕說。
“自是剛才的話了,不過區區一瓶梅子酒,本王自會滿足將軍的心願。”
溫言拿起酒瓶用力晃了晃,能讓旁人聽見瓶中沒有液體晃動的動響,故作可惜,“但本王這瓶內空空,又如何是好?”
洛寒玨沒有言語,抬手正準備讓宮女上一壺溫酒。
溫言自然不會讓她得逞。身體一歪,這懶骨頭就差一點就要送到別人懷裡去了,可貌美的安王像是沒有自覺一樣,嬉皮笑臉地調笑著。
頂上就是女人凜冽端美的五官,溫言手一抬,她喝了一半的酒杯就喂送到了洛寒玨的嘴前,她像是真醉了。一邊輕佻地笑,一邊說:“不用那麽麻煩的,若是將軍不嫌棄……”
洛寒玨偏側過頭,烏發掃肩,她們兩個已經是快要臉貼臉的距離了,女將軍定定地看著快要癱靠在她身上貌似不自知的某人,平放在衣袖之間的雙手握緊成拳。
“……不如,將軍要不要嘗嘗本王手裡的這杯。”
語氣之輕佻隨意,讓溫永寧差點噴酒。
他已經開始準備為自己收屍了,待會打起來,他一個弱男子誰都幫不上。
溫言挑眉看著洛寒玨的視點落在自己的酒杯上久久不言,剛才心中讚歎的眉眼冷凝如霜,宛如恆古不變的堅冰一樣。可能是舉杯的手腕開始發酸,溫言估摸著或許是沉默的時間太久了,也許是洛寒玨的不解風情,她突然有些意味闌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撩撥洛寒玨的衝動。
小王爺剛想收回手,說幾句垃圾話緩和氣氛。
就在收手的下一瞬間,溫言面前的光源消失了,準確來說,是被一大塊突如其來又看著很眼熟的布匹遮住了,是從身下做出的大動作。
溫言不知道洛寒玨這麽做要幹什麽,還沒等她開口詢問。下一秒,濃鬱的桂花冷香侵入了她的私人空間。
莫名,溫言的舌尖開始發酸。
她的眼裡,是洛寒玨抬起袖子突然擋住他們,又莫名其妙朝著自己這裡靠。
已經很近了……他們的距離。
溫言圈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攏緊。
這家夥,也太不知分寸了吧?怎麽,能和外人靠得這麽近!
洛寒玨是不管的,她隻想向著舉杯對樂,又對她笑得一臉囂張的小家夥靠去。她已經忍了很久了。同時,她也沒錯過溫言的動向。湊到很近的時候,只是往杯裡看一眼,洛寒玨不免覺得好笑。
手抖得這麽嚇人,還去撩撥別人。
溫言後背一緊,她想分出點心思去看其余的,但被人密不透風地圍靠住,不管嘗試什麽,溫言發現都沒什麽用。
手中的波紋越發地蕩漾,一圈繞著一圈,連成了結。
微涼的指尖劃過溫言的手背流連到袖口的接口,底下的觸感是直白的僵持。
白衣烏發的女子仗著一張好看的臉,不斷對溫言冒犯著。她也不說話,直到拉扯到了最後,溫言的推開也只在下一步時,洛寒玨曲下了頭。溫潤白皙的皮膚在暗色的映襯下白得更加亮眼了,馥鬱的桂花冷香散溢得更加囂張了。
溫言吞了口唾沫,狼狽地移開眼。
下一刻,溫言指尖被覆上了一點水潤的柔軟。
溫言眨著眼,看著自己握著酒杯的食指。
應該是錯覺吧,洛寒玨這家夥總不會有咬別人手指的怪癖吧。
可她再抬頭,這近在咫尺的美人,未施粉黛的眉眼間好似落雪一樣的淺白通淨。經過剛才那一遭,這雪女在她的眼中越發的透明,最後牢牢抓住了溫言所有的注意力。
小王爺又宕機了一次。
咫尺之間,洛寒玨淺淺的呼吸和她的交錯在狹小的空間裡,不分你我。
這個距離,她可以數的清洛寒玨有多少根睫毛了。溫言垂下眼,看著她被酒液沾染的嘴唇緩緩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