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了，別哭了。”

　　裴松側臉輕輕蹭著簡林意，長腿支起，把人圈在懷裡，“妝要花了。”

　　只有她能聞到懷裡人身上的木質信息素，與以往不同，這次的信息素沾了點主人眼淚的鹹濕，也讓裴松心頭髮澀。

　　周圍的工作人員有些不敢上前，小助理這時候趕了過來，一臉懵逼。

　　老V看了幾眼攝像機抓拍到的圖像，然後走到這兩人面前，“剛剛怎麽了？”

　　裴松抬頭，“入戲了。”

　　簡林意撐著裴松胳膊起身，沒說話，只是眼眶很紅，看起來神色很平靜。

　　裴松把信息素都收了，免得影響到其他人，好在在場的人基本都是beta，沒什麽感覺。

　　“還能拍嗎？”這是負責人最關心的問題。

　　裴松站起來理了理衣服，“可以。”

　　她拉著簡林意，“我帶她去補一下妝。”

　　妝沒怎麽花，但是簡林意狀態明顯不對勁，工作人員十分自覺地讓出場地，隻留一個化妝師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簡林意旁邊。

　　“補一下口紅就好。”

　　簡林意聲音有些啞，落在裴松身上的眼神十分複雜。

　　裴松脖子上被蹭了口紅印，此刻正拿著卸妝巾擦拭，化妝師看見了牙印，小心翼翼詢問，“需要遮一下嗎？”

　　“不用。”簡林意幫著裴松回答。

　　裴松看向化妝師，笑著搖頭，然後拉過簡林意的手，也不出聲。

　　化妝師覺得現在的氛圍難言至極，十分不理解為什麽自己上班會遇到這種事。

　　藝人和助理談戀愛能不能不要在鏡頭面前這麽明顯！

　　後期剪花絮都得剪得七零八碎的！

　　小助理站在五步遠的地方，和化妝師交換了一個同病相憐的眼神。

　　我懂！我都懂！

　　藝人戀愛為難的都是底層勞動人民。

　　簡林意剛剛情緒失控已經算是工作上的失職了，多少有些不敬業，雖然她現在更想把裴松帶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把所有事情都問清楚，可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手頭上的工作。

　　補完妝後簡林意走到還在看照片的老V面前，“接下來怎麽做？”

　　私心裡她不想再讓裴松參與，可最開始也是自己把她扯進來的。

　　老V則是興致勃勃地看著簡林意身後的裴松，十分沒有眼色地拱火，“剛剛你是完全進到自己情緒了嗎？”

　　裴松看不到簡林意的表情，隨口胡謅，“想到了之前看過的一個電影，挺符合這個感覺的。”

　　“那你很有天賦！”老V誇獎。

　　裴松微微點頭，眼神沒從身前人身上離開，老V也沒覺得不禮貌，畢竟瞎子都能看出來這兩人不對勁。

　　“剛才的氛圍很好，有一張圖我很滿意，”老V調出來給二人看，“可以做長內頁。”

　　這是一張抓拍，簡林意剛推開門，冷湛的白光籠罩住剛抬頭的裴松，映亮了漆黑的瞳孔，地上零碎的、雜亂的渾濁被虛化，白裙邊角融進了光裡，丁達爾效應破開彌散的陰沉，光與暗交織，兩人視線碰撞，撞出濃烈的悲傷。

　　而那悲傷是從光裡逸散開來的。

　　這張圖與大部分“希望”主題的作品有些不同，這次的“希望”不是與黑暗完全割裂，然後大喇喇地毫無共情地伸出手表示“我可以救你。”

　　而是情真意切地，被融在黑暗裡的人觸動心防，不敢做出任何動作，可是細枝末節都在隱晦卻直擊心弦地訴說著，“我可以碰你嗎？”

　　光出於私心，想要碰觸和她共生的暗。

　　“還需要拍什麽？”

　　簡林意對照片效果不感興趣，甚至不想再看一眼這張圖，上面的裴松完全陌生，防備的刺從一塊小小的屏幕上破出，極其強烈難以忽視，讓她不由自主想到剛剛的場景。

　　“再補拍幾張近照就好。”老V能抓到這一張圖就滿意了，畢竟這是商業刊不是藝術刊。

　　“還需要我做什麽嗎？”裴松問。

　　老V點頭，“配合搭幾下，還有，拍完你得補份合同。”

　　裴松不是這本雜志的人，也不算正規藝人，雜志要是用她的照片只能和本人對接。

　　“行。”

　　後面簡林意和裴松基本沒說話，兩人就像同事一樣按部就班，這對講究張力和氛圍感的攝影師來說有些為難，恨不得把她倆之間的那層膜給撕了。

　　“表情！表情！”在拍了無數廢片後，老V 聲嘶力竭。

　　簡林意看著裴松，著實不知道需要作出怎麽表情，以往拍攝雜志的經驗放在老V這裡似乎都不好使。

　　裴松應該看出了簡林意的為難，“什麽表情？”

　　老V歎氣，都不想多說，“最起碼開心點。”

　　現在還真有點開心不起來。

　　簡林意看到裴松只能想到她的那一眼漠視，那眼神帶著鈍刺，磨人心口。

　　裴松大概也知道簡林意的想法，叫了她一聲，“林意。”

　　這是裴松第一次這麽叫她，冷感的嗓音透著溫柔。

　　簡林意不由自主地對上裴松的眼神。

　　“林意，開心點。”

　　裴松輕笑著，柔和下來的眉眼專注地望著簡林意，“我沒事。”

　　簡林意嘴唇動了動，還是沒出聲。

　　裴松上前一步，沒走到鏡頭內，只是拉過簡林意的手，從口袋裡抽出一根絲帶，“這是衣服上的，和我不搭，和你倒是有點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