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數不清的畫面飛快的從腦海裡閃過,如同電影用了最高倍速,她甚至還沒捕捉到,就跳了過去。
尚清茴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但是她想自救。
她積攢了所有的力氣,用盡全力的甩了自己巴掌。
抬手,出力,甩出去。
她哪裡有力氣,小小的一巴掌拍蚊子都嫌輕的摸過自己的臉。
尚清茴卻在自己腦海裡,聽到了巨大的巴掌聲。
自己的動作,和腦海裡的某個畫面重合。
她看見自己,又急又氣的甩出了一巴掌,打得對面的人偏過了頭。
“卞映凝……”
一行淚順著她的臉頰滴落,如同當初打了卞映凝一巴掌後她死死憋住的淚水,在這一刻才決堤。
尚清茴淚眼朦朧,她坐在地上慌亂的挪到衣帽間中間的方台邊。
急得她連爬帶挪。
掀開方台底下的一個暗格開關,一個古樸的藍色絲絨盒靜靜躺在那裡。
淚水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著一顆的砸下。
尚清茴匍匐著,拿出那個盒子。
她顫著手,想打開。
手卻抖得厲害,掀了好幾下也沒掀開。
她嗚咽了一聲,深吸了口氣,這才慢慢地把盒子翻開。
一套黑白交織書著寫意水墨山水畫的水袖舞服,靜靜躺在裡面。
看清裡面東西的這一刻,尚清茴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宛如從切絲刀的刀口縫裡擠了出來一般,渾身上下,像是被刮去了什麽一樣。
她受不住腦海裡噴湧而出的信息負荷,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
她找到真相了。
……
一身飄逸得不似凡人的女子輕輕躍起,水袖一甩,腰間的絲帶翻飛,裙擺層層疊疊,落地時,赤足踏在了地上。
繁瑣精致的裝飾戴在她瘦削白皙的腳背上,如果上好羊脂被珍重的保護。
兩個包著湖綠色綢布的銀環在她腳踝間跟著旋轉,一切都美得不像畫。
這是她日日練了水袖舞後,表演的現場。
下一刻,在台下千萬人中,她對上了一雙鳳眼。
尚清茴緩緩睜開眼睛時,還不知今夕何夕,整個人懵懵懂懂的。
有人輕柔的問她什麽,她也沒聽清,或者說,她不想聽清。
她記得好多東西。
不只這一世……還有,上一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什麽?”
臉色蒼白一直守在床邊的卞映凝終於等到尚清茴醒了,她各種狂按鈴喊醫生過來,又去輕聲詢問尚清茴。
只看見她的唇在微動,不知道說什麽。
卞映凝湊近凝神去聽。
“對不起……”
卞映凝鼻尖猛地一酸。
“你對不起誰啊,你對不起什麽,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尚清茴眼神有些空洞,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卞映凝的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難以自拔。
卞映凝乾燥起皮的唇印上了尚清茴的,紅唇囁嚅:“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自願的,她不需要她愧疚,不需要她為此自責。
……
“清茴還是這樣的狀態嗎?”卞母捏了捏坐在窗邊曬太陽的尚清茴的手。
尚清茴一身藍白條紋的病服,臉色有些蒼白,原來肉肉的小臉清減了些許。臉上沒有表情,木木的看著窗外,眼睛一眨不眨。
卞映凝點點頭,眼神落在尚清茴身上時,晦澀又難掩心疼。
一周了。
自從那天她給她打電話說要慶祝她們在一起一百天之後以來,她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靈魂一樣,只剩下軀殼。
那天她還在和她聊著燭光晚餐要準備什麽,她沒聽見尚清茴的聲音,就喊了幾聲。
隨後只聽見咣當的墜物聲,後面還有一些細小的摩擦聲和一聲嗚咽後,她再也沒聽到其他。
沒有停留,卞映凝一邊給尚家人打電話叫她們去尚清茴房間看看,一邊從酒樓衝去尚家。
再後來,尚清茴就被送到了醫院。
醫生檢查說她的大腦細胞很活躍,像是在進行什麽活動一樣,這有可能是她現在表現異常的緣由。
卞映凝想,她可能她在融合兩輩子的記憶。
“她會好的。”卞映凝道。
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要不你去附近酒樓做點飯菜過來,她可能想吃你做的東西。”卞母在心裡歎了口氣,提議道。
有卞母在看著她,卞映凝也很放心。
想著附近就有家酒樓,還有那天那頓她們沒有吃上的燭光晚餐,卞映凝點點頭,起身出去。
門關上了,尚清茴放在腿上的手指輕輕一動。
卞母感覺到,又捏了捏她的手,將她雙手都收攏進自己掌心,用自己的手溫暖她的手。
“茴茴呀,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出來就好了,你是一個很好的姑娘,有事不要憋在心裡悶著好不好?”
卞母也不管尚清茴有沒有回應,自顧自的和她嘮著。
也沒有特定的話題,就是想到什麽說什麽。
“說來好笑,我以前一直想我家映凝會找到什麽樣的對象,思來想去,我覺得她那個性格多半是要孤獨終老了。”
“我不是說她這個人不好,只是我總覺得她很涼薄,她是一個有自己主意,知道自己要什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