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自己的話，任佑茹卻沒動彈，任婧年察覺她的呼吸比自己還要微弱，而她身上的體溫也在逐漸變涼，這個發現讓任婧年有些慌亂，她急忙把起身，把任佑茹的衣服拉開，這一瞬間，任婧年的血液凝固在這裡，死死的盯著任佑茹腹部上的傷口。

　　那是一個血淋淋的彈孔，彈孔附近的皮肉已經變成了深藍色，那些藍色像是蜘蛛網一樣蔓開，幾乎把她的整個上半身覆蓋。任婧年忽然想到任佑茹拿走的毒劑，想到她的和自己的交易，那一瞬間，她背後發涼，紅了眼眶，卻沒哭。

　　“任佑茹，我啊，該說你什麽好呢？你就一定要和我搶嗎？”任婧年看著躺在自己懷裡滿臉笑意的任佑茹，用手碰觸她的臉，將她緊緊擁住。感受到她的懷抱，任佑茹半闔著眼，滿臉的得意讓任婧年想打她，可是手抬起起來，卻只是輕輕落在任佑茹臉上，只有很小的啪一聲。

　　“阿年打我，我都要死了，阿年還欺負我。”任佑茹小聲說著，語氣還是如往常一樣的撒嬌，聽她這麽說，任婧年愣了下愛，隨後摸摸自己腹部還在流血的傷口。“我也活不久，你還氣我，難道我不該打你嗎？”任婧年重新躺在任佑茹身邊，兩個人面對面抱著對方，等待著最後的時間。

　　任佑茹在這時候想了許多，她想到自己和阿年的初見，想到自己當時如何癡迷著冷漠的少女。後來，少女和自己一同長大，為了追逐她的步伐，任佑茹真的做了許多事。她時常會想，如果自己和阿年不是這樣又會如何？

　　自己的父母沒有死掉，阿年選擇過普通人的生活，而不是成為任家家主。這樣的話，或許她們就可以像大多數普通人一樣，來一場不這麽刺激的戀愛，也不需要彼此隱瞞對方那麽多事情，甚至要把刀子刺進愛人的身體裡。

　　可……正是因為她們是這樣的任佑茹和任婧年，才會對彼此產生這種偏執又無可救藥的愛情。沒錯，換成任何人都不可以，阿年就是阿年，在所有人面前冷漠，唯獨會對自己可愛，又口不對心的阿年。

　　喜歡上任婧年，為她成為一個瘋子，甚至不惜付出死亡的代價都要讓阿年記住自己，愛上自己，不去顧及阿年在失去自己後會有多麽痛苦。這就是任佑茹的自私，也是她最後的瘋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開心還是難過，開心於阿年終於愛上自己，卻又難過阿年好不容易願意承認，自己卻要死了。

　　“你笑什……任婧年無法理解任佑茹，現在也是如此，她不明白這個女人怎麽到了快要死的時候還能笑出來，可是她沒發現，自己嘴角也勾著笑意。這或許是任婧年沉睡再醒來後最快樂的時候，因為她根本不需要想那麽多，不想任家的事，不想父親的死，不想著如何殺任佑茹卻又舍不得殺她。

　　既然都要死了，承認愛任佑茹，也不是那麽難了。

　　“阿年，我知道你愛我，是很愛很愛的那種。雖然我們兩個一直都沒好好的談個戀愛，甚至連普通的約會都沒有，不過我不後悔所做的一切。我以前總會想，如果有另個世界就好了，一個你和我不需要對立的世界，但我知道，那大抵是不可能的。我自私想，如果能和你一起死，是好的結果，可我還是和你一樣心軟了，我……不得你死。”

　　任佑茹說完，在任婧年詫異的目光下，忽然笑起來，申屠喰這時候從甲板上跳下來，她看到兩個人傷痕累累一副活不長的樣子，急忙過去要扶任佑茹出去，這時候，炸彈就只有十秒鍾就會爆炸。

　　“喰兒，扶阿年出去。”任佑茹輕聲說著，語氣裡的命令意味是從未有過的明顯。申屠喰站在那看著她，卻沒有松開抱著她的手。任婧年此刻已經陷入半昏迷，一旦爆炸，她就會和船沉入海底。她撐著最後的精神，拒絕任佑茹這麽做。

　　“任佑茹，別開玩笑了，我不需要你犧牲自己來救我，……是任婧年，我不會讓我的人為了救我去死。”任婧年連說話的時候下唇都在顫抖，看到她掙扎著往後退，不想讓申屠喰碰她，任佑茹看著任婧年，兩個人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決絕和不舍。可惜了，明明是最好的告白時間，卻是在這種時候。

　　“喰兒，聽話，把我的阿年帶出去。”任佑茹瞄了眼申屠喰，這才發現，一直都很少會把情緒表現在外的申屠喰居然在為難。她不想讓任佑茹死，但她知道，如果救了任佑茹，卻害死任婧年，那麽任佑茹也不會活下去了。

　　“任小姐，冒犯了。”申屠喰沒再多說，她把任佑茹放下，抱起幾乎昏迷的任婧年跳上梯子。事已至此，所有的一切，即將落下帷幕。身體被申屠喰抱著跳上夾板，任婧年勉強睜開眼，看向在下面的任佑茹。她也在看自己，臉上還掛著自己最熟悉的笑容，一如那個晚宴上，她們初見的樣子。

　　任佑茹，毒如蛇蠍，和她走近，終究會被她吞噬。這是任婧年曾經對任佑茹下的定義，明明知道，可自己卻是陷得最深的人。任婧年無法支撐，緩緩閉上眼，一滴淚珠順著她的眼眶滑落，滴在甲板上，又被海水浸沒。

　　任佑茹聽著申屠喰跳入海中的聲音，她看了眼還有幾秒鍾就會爆炸的炸彈，慢慢閉上眼。她以為幾秒鍾會很快，她大腦的思緒在這個時候竟然尤為明顯，仿佛時間也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