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山無奈,心想這小姑娘怕是第一次出家門吧,幸虧遇到的是他。
莉婭在人間沒找到母親,反倒玩了一遍,還認識了一個人類男子。
與此同時,仙魔兩界衝突越來越嚴峻,大戰一觸即發。
莉婭作為邊界守衛者,與徐舟山告別,連夜趕回去。
走時,她摘下了簪子。
“我就認識你這一個朋友。”她說。
沒等徐舟山反應過來,她已經塞到了他手了,飛快地跑掉了。
十天后,仙魔之戰。
修仙界和凡界合力攻打魔族,清冥宮、靈歸關、月沉殿三大道門合力在前,凡界幾大城助力,三界交戰七天七夜,黑雲蔽日。
戰局僵持,魔君出現,一揮魔杖便是一個城的淪陷。
眼看魔族勝利,清冥宮宮主請來飛升到仙界的前輩,戰局立刻反轉,魔族被壓製。
仙者很快回到仙界,魔族實力大削,其他兩界對魔族進行了大肆的屠殺。
“魔族每一個人都該死!”
“我的孩子,就是被他們拿去練魔丹的,我要他們償命!”
莉婭作為守衛者,也加入了這場戰鬥。
但她聽見人們的哭喊聲,人們對魔族的仇恨紅了眼,她手上的刀拿不穩了。
這些,真的是魔族做的嗎
“你在顫抖。”
一個男子用劍尖抵住了她的背,心臟的位置。
只要劍再往前一步,莉婭的心臟會被挑出來,是黑色的,流著汙黑的血,到肮髒的、堆滿屍骸的地面。
魔族的心臟都是黑色的。
莉婭害怕了。她做守衛者不過一年,她還沒有看夠人間繁華,她還沒能找到母親。
她反手握刀猛地向後插去,雖然她知道下一秒自己的心口就會疼痛。
但是並沒有。
她的刀上面流過鮮紅的血,滾燙的人類的血。
而她的心口只是一片冰涼。
那把劍,甚至都沒有出鞘。
熟悉的男人的臉。
“徐舟山!”她瘋狂地叫喊著。
徐舟山苦笑了一下,向後倒去。
莉婭幾乎是崩潰地跪倒在他身旁,想拉住他的手,感受最後一絲溫度。
徐舟山的手怎麽也扳不開。
在指縫交隙處,碧綠的光澤發亮,她的簪子,她的信物。
她唯一的朋友,被她殺死,倒在她面前。
她騙了徐舟山,沒告訴他自己是魔族;徐舟山也騙了她,她不知道他是一個人類的城主,將與她兵戈相見。
他們再次見面,就是離別。
魔族被趕盡殺絕,剩下的奄奄一息逃回魔界,交界處被封鎖。
千萬魂靈無處可歸,戰死的人類和修仙者,以及更多的被屠殺的魔族亡靈,都在這裡盤旋。
他們尋一個安憩之處。
這裡,被叫做靈歸。
莉婭留在了凡界。
守衛者,不再守衛邊界,守衛起千千萬萬的亡靈,其中有一個是她的朋友。
魔族魂靈很多是含冤而死,在絕望、憤怒中丟進火堆中活活燒死。他們的憤怒集聚起強大的力量,在夜晚魔氣重的時候迸發出來。
因此,靈歸鎮的夜晚,只有遊蕩的魔族魂靈,沒有人類敢出來。
這是靈歸鎮前人的約定。這裡的人類注定一輩子要在這裡,被禁錮在這裡,白天見得光,晚上只能藏匿好自己。
魂靈總有一天要毀了靈歸鎮,將這裡的人類,同他們當初死亡的一樣,被扔進一場大火。
甚至魔族會從這裡複發。因為有太多仇恨,太多絕望的復仇。
莉婭用自己剩余的魔力去鎮壓,至少維護住靈歸鎮白日的安寧。
那些仇恨都被吸收,生長,成為血芝的雛形。
莉婭魔力本來就被削弱大半,現在更難以支撐,退化為幼年形態。
還好她在魔界的坐騎,一個魔獸,跟著她出了魔界。
本來長的凶神惡煞的凶獸,在森林湖畔的長時間滋養下,竟蛻化成一隻白鹿,甚至修成了人形。
白鹿和守護者,在靈歸關、日半森林,看每天的日升日落、孤魂遊蕩。
莉婭的魔力一天天被消耗,又沒有補充的來源,形態變得越來越小。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變成生命最初的狀態,像一粒塵土融入空氣中。
陌生人的到來加快了這場時間的倒流。
聞落的“冥河”吸收了遊蕩的魂魄,靠魂魄的魔力維持的血芝一夜間枯萎。
莉婭看著枯萎變黑的血芝,用自己的最後一絲魔力試圖維持住最後一隻。
靈歸鎮大變,獸潮湧動,森林泛起大火,將一切燒成灰燼。
白鹿帶來了聞落。
一個有著“冥河”的仙魔共體。
一個奇怪的存在。
莉婭認識聞落。
那個在魔族動亂時被抱走的孩子,是魔族的異類、災難,同時也是希望。
聞落來了,她的使命也要終了。
……
光影變幻,走馬燈的故事結束了,向晚眠和聞落再清醒過來,千年的光陰一瞬間消散。
向晚眠忘記了渾身傷痛。
太真切的故事,就像發生在眼前,就像現實。
究竟是什麽時候,她已經忘了,自己是穿越而來
這僅僅是一本書
無論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故事,從前的還是現在,都像刻在骨肉裡,流在血液中,痛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