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無能,此屬天災,並無善策。不過若是雁門郡若是能和陸將軍聯合攻防,此次戰役我們景國未必會輸。”
這是在討論國事。羅阮眨巴眨巴眼,止住步子,默默把自己藏在了圍屏的後面。
皇帝聽罷並未接話,一時之間,偌大的宮殿內竟只剩紙張翻動的聲音。
良久,天子威嚴的嗓音才徐徐響起:“天災人禍……太常王琅以為瑞,率群臣入賀。”
“陰陽不調,黎民饑寒,此時入賀,屬實不妥。”
天子冷哼,將手中的折子狠狠擲與桌上,原本就做賊心虛的羅阮,此時又被嚇得一哆嗦。
“罷,你且退下吧。”
“那臣弟便去看看阿阮。她身子本來就不好,這次又落了水,實在讓人有些擔心。”
“去吧。”
這是在說我?
端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羅阮躲在角落裡偷窺,只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影。
她不知道的是,被她觀察的人余光暼了暼圍屏,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這才大步離去。
殿內的鎏金雕花熏爐燃著沉香木炭,不僅不見嚴寒,而且隨著嫋嫋熱氣一塊升騰出來的,還有絲絲縷縷香味。
“出來罷,還要躲到何時?”
羅阮小心翼翼從圍屏邊冒了個頭出來,笑得分外討好:“皇兄——”
好他媽帥!羅阮雖然在記憶裡見過,但是面對真人還是被驚到了。
年輕英武的皇帝羅燁不知她的內心活動,輕哼了一聲,用修長的龍爪按揉著太陽穴,語氣責備:“剛醒就隨意跑出來,我竟不知你宮裡的下人全是吃白飯的。”
羅阮趕緊告罪求饒,撒嬌賣萌。
羅燁眼中冷光退卻,語氣柔和,仔細聽甚至有些無奈:“朕可知道你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罷,這次又是何事?”
羅阮笑得愈發狗腿:“皇兄,能不能……能不能收回成命,不要讓四哥哥娶丞相家裡的小姐。”
此話一出,方才兩人之間的溫情散了個一乾二淨,墜入了冰點。
羅燁震怒,溫柔不複:“樂昌,你又在胡鬧什麽!”
天子威嚴既出,氣勢豈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羅阮前世一個平頭老百姓,被嚇了個半死,淚花瞬間飆了出來。
“沒……不是……”
羅燁隻當她這眼淚還是平日裡用來撒潑放刁的武器,臉色半分未緩。
“朕知你平日親近老四,卻不想這麽多年你竟半點都不知長進,善妒至此!皇命既出,以昭天下,豈能收回!”
“來人!”羅燁怒氣不減,“送公主回棲雲宮,沒朕的命令,我看誰敢放她出來!”
羅阮瑟瑟,一雙眼幼鹿一般睜得又大又圓,眼角還帶著未乾的濕意,半點都不敢再動。
“樂昌,你年齡尚幼,朕往日向來不願對你多加束縛。”羅燁直直盯著她,語氣冰冷,顯然氣到了極點,“可你更要清楚,到底誰是你的親生兄長!今日之事,又是誰攛掇你來的!”
此話一出,仿若撕開天幕的一道雷光,羅阮徹底愣在了原地。
棲雲宮內,宮人看著從剛才回來就窩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公主,面面相覷,不敢動作。
在沒人知道的地方,羅阮正拉著系統問話。
“系統,我之前一直沒來得及問你。我佔據了這個身體,那原來的公主是去哪了?”
【當然是已經死了。】
羅阮倒吸一口涼氣:“怎麽死的?!”
系統一副高貴冷豔的姿態:【涉及未開啟的劇情,宿主還沒有權限知道。】
“我淦!”羅阮急得罵人,在床上翻滾成了一條蠶,本以為拯救女主的任務輕輕松松就能完成,現在看來可不是這樣。
系統雖然語焉不詳,但是羅阮到底不傻,明顯原身公主是被人害死的!
本來以為有皇帝這個金大腿,現在來看金是絕對的純金,是不是大腿可就真不一定了。
不僅有人把她當槍使,這些人還想要她的命!
“公主,該喝藥了。”
羅阮思緒繁雜,正發愁的時候侍女將她喚了起來。
無意識接過藥碗,羅阮目光順著就放在了眼前這個宮女身上——這人正是之前告訴她端王求親的那個侍女!
而且現在仔細回想來,那日在上林苑,陪同在側的同樣是她!
羅阮背上的冷汗無聲落下,即將接近唇邊的玉碗被她放回了桌上。
“公主?”一旁的侍女不解羅阮的動作。
“綺羅,這藥太苦,我突然不想喝了。”
……
與此同時,丞相府一處園內。
梨木塌上倚著一位身穿灰藍色襖裙的女子,雖面色不佳,但仍拿著一卷書細細觀摩。
下人通報聲未落,踏著門檻進來一位珠光寶氣的少女。
“阿若姐,你身子未好,眼睛也沒有好利索,怎麽又起來看書了。”
杜若放下手裡的書,摁揉著眼角的穴位:“左右無事。”
“可是眼睛又不舒服了?”杜薇趕緊上前,柔柔地抓住了杜若的手。
“嗯。”杜若將手抽離,端起桌上的茶,“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了。”
“看姐姐說的。”杜薇裝作微惱的樣子,“阿薇平日裡可是把阿若姐掛在心頭的。”
“喏。”她從袖子裡拿出來一個釉彩小罐,“阿若姐的眼睛遲遲不愈,我擔心得緊。聽聞城內有一個治眼睛神醫,頗有些聲名,我便趕緊去求了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