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沒由來地感覺到身上一陣寒意,縮了縮脖子,到底沒把即將出口的話說出來。
陸麟心底一聲冷笑。
昨日分明是他剛回京在街上順手救了一個墜樓的女子,今天到了朝上就變成了他縱馬行凶,恃功橫行。
就算是再蠢的人,也能看出來今天這些人完全是有組織有預謀地針對著他來的。
有人故意不想讓他好過。
而且這些人……
他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把剛才鬧的很凶的幾個人收入了眼底。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些可都是太尉黨的人。
“空口無憑,你們說大將軍縱馬行凶,可是有什麽證據。”羅燁的眉頭從剛才開始就沒有放松過,陸麟剛剛擊退胡人回京,若是一句話不問就把人關起來,未免有些寒人心。
他這話表面上是幫陸麟說話的意思,但是往深了想,未嘗不是鼓勵別人拿出證據,證明陸麟確實做了這些事。
自覺意會到了皇上的意思。段複走上前來,義憤填膺道:“皇上,昨日被大將軍踩踏在馬蹄之下的人被人送到了醫館,現在正在大殿外候著。還有一些當時圍觀全程的百姓,亦在殿外等候。”
皇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段複自覺把為國為民的架子端的更高了,但是心裡不免還是有些發虛。
他的獨子昨日在碧落閣竟然膽大包天地把樂昌公主給調戲了。
剛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差點沒氣得打斷這個逆子的腿。
舉國皆知皇上對樂昌公主寵愛得厲害,若是這件事被皇上知道了,那他的寶貝兒子有沒有命活下去還要另說。
正當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太尉竟不知在哪得到了這個消息,夜半親自登門給他提供了一則計策。
只要今日在朝上能把大將軍關入大牢,拖延上一時半刻……
後面的內容他不敢深想,趕緊止住了自己心底的恐懼。
段複替太尉辦事多年,又有一些無論如何也不能告人的把柄握在他手裡……
後路已斷,他就算不願,也不得不這麽做。
這才有了今天在朝上這一幕。
不遠之處,大將軍在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煞氣猶如實質在他身上慢慢劃開一道道血口。
段複趁人不注意,用袖子擦去頭頂一圈泛光的冷汗,不敢對上大將軍的目光。
“那就讓他們上來,和陸愛卿好好對質對質。”羅燁神情晦暗不明,看著陸麟最後幾個字說得格外意味深長。
“不必了。”陸麟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他頗為無趣地挖了挖耳朵,笑道:“臣去一趟詔獄便是。此事若是臣做的,臣絕無二話,若不是臣做的——”
陸麟輕輕笑了一下。
“麟羽軍不日便會抵達京城。”
太尉今天一副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的樣子,想必早就找好了這些所謂的“證人”,就算他矢口否認,這些人也定不會松口。
再有就是他昨天救了的那個姑娘之後,把人放下就走了,並未問過姓名。京城人海茫茫,他孤身一人想在短時間內找到這個人,實在有些難度。
既然今天一定要走這一遭,那他實在懶得和這些人在這咬文嚼字,再聽一些狗屁不通的言論。
想到這裡,他瀟灑地轉了身,大刀闊斧走出了大殿。看他通身驚人的氣勢,哪裡像是要入獄,說是枕戈待旦準備去上戰場都不為過。
陸麟身為麟羽軍統領,手握兵符,最後一句話簡直帶上了威脅的意味。
羅燁的臉色驟然鐵青。
段複堪堪掩住心頭的狂喜,跟著前面的太尉對了對眼神,做出一副不堪受辱的樣子。
“皇上,大將軍這樣……簡直不把您放在眼裡!”
“行了!”
羅燁起身,猛地甩了甩衣袖,語氣沉的要滴出水來。
“若是無事,那便退朝。”
……
朝上的這番風雲變幻,自然影響不到國學這一方學子淨土。
只是有心人稍加注意一下消息,就會留意到今日早朝剛剛回京的驃騎將軍陸麟就被以縱馬傷人的名頭暫時關押到了詔獄中。
此事茲關重大,有風向敏銳之人已經從中嗅出來了一些不一樣的氣息,意識到京中可能要發生大變了。
驃騎將軍陸麟容貌俊朗,英武不凡,縱使常年不在京中,亦有不少愛慕者。
到了中午用飯的時候,羅阮開始在路上或多或少聽到了這些消息。
剛進學屋,她就碰上了同樣面色不怎麽好看的蘇綰白。
兩人一個照面,對視一眼的功夫,就猜出來了對方所想。
“阿阮……你也聽到了那些消息對不對??”
羅阮剛點頭,就見蘇綰白急道:“這中間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昨日陸將軍把我救下,怎麽就成了他當街縱馬傷人,還被關了起來。”
“阿阮,你昨日也在場,你能不能向皇上求求情……”
蘇綰白平常最是端莊穩重,遇事不亂,今日這麽急躁簡直有些反常。
羅阮自然知道這些道理,只是今天還未下學,逃課回去總歸是不好。
蘇綰白自己說完,又想到朝堂之上,一舉一動事關重大,公主在當中必然也是難做。
想到這裡,她眼中的希望瞬間黯淡了下去。
幾步之外,杜若用完飯回來,她猛地又燃起來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