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麽?”
“在看旅遊攻略,上面的景點圖好好看。”
我看見她眼裡躍動著明亮雀躍的光。
昨晚的她不複存在,就像被藏了起來。
我索性從床上坐起來,將她垂在枕頭上的頭髮攏到她背後去,這樣才能把她的臉看清楚些。
“為什麽要出去玩?”我試探著問。
“因為......還沒好好和你出去玩過,”她忽然笑了,“感覺和你出去玩,會比較有意思。”
聲音溫和悅耳,透著隱隱的喜悅,她像江南古鎮裡停留在房簷上的小鳥,於清晨中鳴叫。
我看了一會她的側臉,對她說:“去古鎮吧,蘇城那邊。”
我想她會喜歡的。
————
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和她收拾了行李,和父母打過招呼,等徹底忙完已經是十點多。
我挑了家專做早茶的外賣,把她昨天想吃的都叫了一遍。
等我洗漱完出來,顧星南還沒從房間裡出來,我走進去看,發現她還在收拾著自己的行李箱,蹲在它面前陷入了思考。
“還沒好嗎?”我倚在門框邊問。
她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我懷疑她又在發呆。
“南南,”我提了些音量,重複了一遍,“怎麽了?”
“啊......”她這才發現門口的我,看了看眼前攤開的箱子,“我在想還有什麽要帶的。”
然而裡面規規整整,裝備齊全,分明已經收拾好了。
兼顧太多瑣碎會降低對這場旅程的期待,我希望她全身心地享受接下來的旅行,不被往事叨擾。
我上前將她箱子合起來,拉好拉鏈。
然後把她從地上揪起來,將她拉出房間:“你把身份證和衣服帶上就行了,出來吃飯,很晚了。”
她站在洗手台前洗漱,吐乾淨牙膏沫子,思付道:“我總覺得......忘了什麽。”
我看著鏡子裡輕蹙眉頭的她,調笑道:“可能你心神留在高三了,還沒回來。”
其實我更想說的是,她發呆的樣子,像丟了魂。
她抽了張洗臉巾準備洗臉,聽到我的話笑了幾聲:“別吧,好可怕。”
俯下身子洗臉時,後頸處會顯出一小塊骨頭,還有薄衣服之下,後背上方若隱若現的一條清晰脊線。
更添了幾分瘦削。
我跟著她笑,看著她洗好臉重新抬起頭,順手抹去下巴處的水珠。
鏡子裡的她,眼底還殘存著點點笑意。
我靜靜注視著鏡子裡的那張臉。
“南南,不要亂想。”
這次她沒再看著鏡子,選擇垂下眼簾。
她抹著手上的水珠,淡淡道:“知道了。”
————
桌上擺的都是她想吃的,但她吃得不多。
一個鮮蝦燒賣,一個灌湯小籠包,半碟腸粉。
連她往常一半的飯量都不到。
連她最愛的蝦餃,也隻吃了兩個就放下筷子。
“飽了?”
“嗯。”她點點頭,便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拿起手機看蘇城的熱門景區。
畢業季總讓人忍不住回憶起過往。
我和她認識了三年,同窗了三年。
當年那個笑容明朗,快樂無憂的顧星南變得越來越遙遠。
取而代之的是心事重重的顧星南,少了生氣的顧星南,以及,蜷縮成一團尋求安全感的顧星南。
眼中的一汪水比溫軟的唇更讓我難以忘懷。
誰把她變成這樣的?
罪魁禍首應該得到相應的懲罰。
惡行倘若無法暴露在日光之下,以牙還牙也不失為一種好方法。
淤青、痛苦、屈辱,要盡數奉還。
我想這麽做,盡管我知道這樣不對。
“周媛,你在想什麽?”
顧星南瞥了我一眼,突然問。
我回過神來,隨即抬眸看她,搖頭說:“沒事。”
她開玩笑道:“你剛剛的眼神好凶,我還以為你要打我。”
“怎麽會。”我笑了一聲,將腦中的想法暫且擱置,整頓好情緒後便移開話題。
視線落到她面前的蝦餃,便朝她抬了抬下巴:“不再吃點?昨天不是喊著要吃嗎?”
“不了,可能昨天酒喝多了,頭暈暈的,沒什麽胃口。”
“那你把這個喝了,解解酒。”我給她倒了杯溫牛奶,遞到她面前。
她喝得很慢,但至少喝了。
我坐在她對面,看著她唇珠處殘存的點點奶液。
心跳還是不受控地漏掉一拍。
做壞事果然容易不安。
她將牛奶喝完後,便將杯子移到一邊去。然後便時不時看我,似乎有話要說,躊躇著,欲言又止。
感受到她的目光,我從手機裡抬頭看她。
“想問什麽?”
“我昨天,沒說什麽奇怪的話吧?”
“睡覺前還是睡覺後?”
“都有。”
“你睡得很香,很安靜,也不打呼。”我答得認真,朝她勾勾手指,“睡前的話,你要過來點,我才說給你聽。”
她有些猶豫,半晌才慢騰騰地往我這邊走過來。
半米的距離還是讓我覺得有些遠,充滿距離感。
於是我站起身上前一步,伸出雙手環抱住她。
室內針落可聞,我聽著她的呼吸聲,緩緩道:“打人、離婚,還有你的那些想法,這些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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