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翊與薑禾相視一笑,他緩緩放下茶杯,手指摩挲著杯壁,意味深長的喟歎,“縣主的確聰慧,想來這京都眾人也都猜不透縣主所思所想。包括我那霂兒……表妹。”
“陳大人!有話就直說吧。”薑禾因為陳翊眼中隱露的一絲算計探究的神色,眼睛微眯地看向他,眼底深處一片冰冷刺骨的漠視。
陳翊收回目光垂眼看著手中茶杯輕笑,隨後他收斂起面上所有神色,正視地看向薑禾,眸色深深,“我若是出手相助於縣主,縣主打算以何回報於我?”
“金城三成盈利,如何?”薑禾眉眼淡淡,似乎在談論著今日天氣真好這些不值一提的話題。
“聽聞縣主中了長生醉和鍾情蠱,我本以為是他人誆騙於我。如今看來……縣主難得保持著自己的意識,也不知是縣主強於曾經那些人,還是說,長生醉算是以訛傳訛了?”陳翊歪頭輕晃著手中茶杯,看向薑禾緩緩一笑。
“陳大人,你逾矩了。”薑禾冷冷看了一眼陳翊,而被桌子擋住的手指,緊緊攥住披帛一角,將那輕紗攥出道道褶皺。
“縣主果真不愧為縣主。如此,本官就拭目以待了。”陳翊起身躬身拱手行了一禮後,意味深長的看了薑禾一會兒,方才起身向外走去。
薑禾聽到屋門關合和外面的腳步聲越走越遠的聲音,肩背微垮起身來到窗前,垂眼看著街巷中人聲沸騰的民泰安樂的祥和景象,長舒了一口氣。
第44章
“我不是她們或他們口中的姝姀縣主薑禾。我只是我自己,只是薑禾。”
這句輕喃隨著街巷中被夏風吹過的人間煙火似的,不留一絲痕跡,仿若雲煙消散於這世間。
薑禾靜靜垂眼看了眼窗下的街巷,眼中神色逐漸轉為平和淡然,斂目間轉身出了雅間。她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堅定如竹,寧直不彎。
鵝黃色的裙角拂過門框,在不經意間現出一縷女兒家獨有的婀娜多姿。
遠在千裡之外的南郡城外的一處別院中。
端坐在院中石桌前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拔開手中長劍,在陽光下仔細端詳。
只見三尺青鋒在陽光下銀白如雪,劍鋒鋒利無比。
劍身上鐫刻著銀白色的鸞鳥流雲紋,劍柄處也被雕刻成了鸞鳥流雲狀,暗鑲月光石。劍鞘通身銀白色,上雕纏枝藤葉紋,終被收攏於劍鞘底端。
“的確是把好劍。……不負醉花之名。”
長劍入鞘,身後傳來屋門開合聲,中年男子轉身看去,將長劍入鞘,拿起走向門口。
“覺得如何了?”中年男子打量了幾眼穿著月光白色素軟緞中衣的陸霂塵點頭問道。
“多謝瓊師父搭救……”陸霂塵抱拳一禮後,從長劍上的視線移到中年男子似笑非笑的臉上,止住了話語。
“我隻給你吃了解毒的藥罷了。至於傷處,自己敷藥吧。外衫上都被人下了毒,也不知道我這些年暗中教給你的東西,都去哪裡了。”
中年男子將醉花劍交給陸霂塵,看著她接過,負手背在身後無奈的搖了搖頭長歎道,“我與你說過多少次,那小丫頭狡猾的很,用不著你處處擔心。”
“人心算計比不過明槍暗箭,更躲不過人多勢眾。
但有時候,比明槍暗箭,刀光劍影來的更加悄無聲息,神不知鬼不覺。”
陸霂塵拿過醉花劍,眼睫輕顫間看向了然於胸,似乎另有一番主意的瓊師父,沉吟片刻後方才意有所指的暗喻。
“我看我是老了,比不過你倆的稠密算計。罷了,隨你們吧。只是……別到時候,一個個都跑來找我或是兄長。到時別說我不應,恐怕兄長他也會十分無奈的。”
中年男子看了眼陸霂塵反手握在手中的醉花劍,意味深長的低笑出聲,“百年前大景開國君主送予薑家先祖的繡劍,竟被你們兩個拿來作如此玩意兒。想必他們二位若是泉下有知,定會譴責那小丫頭的胡鬧。罷了……去敷藥吧。我已通知南郡內城的人,他們待會兒就會前來。”
“瓊師父……您此番是要回京都?”陸霂塵看著中年男子轉身將要走的背影,沉聲問道。
“等你將南郡內城的事情處理完,我與你一道回京都。”瓊師父腳步微頓,回頭看向陸霂塵,眉宇間笑意深深,“在外漂泊十數年,還從未踏進過長安城一步。如今方歸故地,也好與故人們把酒言歡,笑談此生。”
陸霂塵看著瓊師父走下台階的背影,眉頭皺起,握著劍鞘的手指微微收緊,垂眸間眼中神色消散,轉身進了屋內,伸手將屋門關閉。
“縣主。”薑禾將要踏上馬車時,前方傳來一道清貴的聲音,薑禾抬眼看去,與阮青瑜的視線相對,隻一瞬間,薑禾的眼神瞬間變換,從清明堅定轉變為懵懂迷茫。
“阮青瑜。”薑禾愣愣喊出這個名字,她推開扶著自己的女官姑姑,下了杌扎,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阮青瑜,柔柔一笑,眉眼彎彎,“阮青瑜你怎麽在這裡?”
“縣主今日來這雅茗茶樓是為何啊?”阮青瑜收起折扇,看了眼薑禾身後的茶樓後掩飾住眼中探究算計看向薑禾。
“我來這裡……喝茶。姑姑說,雅茗茶樓的茶特別受文人雅士的喜愛,所以我過來瞧瞧。”
薑禾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阮青瑜此話中的含義,在女官姑姑走過來時手中動作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拐了個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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