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和她們的眼神雖不明顯,到底令薑禾有些如芒在背,她閉眼間隻覺得心中怒意猶如滔天巨浪。
突然間薑禾心中的怒意衝破牢籠,耳中此時將眾人竊竊私語的聲音無端放大。
“寧國長公主訂下的婚約極好。不知為何,每次看到的都是姝姀縣主有些抵觸。也不知姝姀縣主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心裡在想什麽?那麽好的家世,那麽好的未婚夫,竟然如此……”
“聽聞當年承安六年時,姝姀縣主還將探花郎的簪花轉贈給了阮小侯爺。如今……觀其她與她師兄這般親密,難不成姝姀縣主是要違背寧國長公主訂下的婚約?”
“那位小公子聽聞是寧國駙馬之前在清風觀收下的弟子,好像還是唯一的弟子。如今也該有個十八九歲了吧,也快加冠了吧。
他與姝姀縣主從小一起長大,又是被寧國駙馬養在寧國長公主府,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想來……”
第76章
“十二歲的女孩兒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紀,難保不會……
只不過,寧國長公主用先帝的印璽和傳國玉璽為姝姀縣主訂下的婚約,恐怕不能輕易違背吧。”
“的確。不過啊……姝姀縣主若與阮小侯爺成婚,定國公爵位就得還給薑家。
雖看起來是筆不劃算的買賣,可大家都清楚真正得利者是誰。”
“是啊。定國公的爵位雖然沒了,可還有長寧侯為阮小侯爺爭取來的侯爺侯爵。再加上寧國長公主府的勢力,可謂是比之前還要光彩了。”
“誰說不是。長寧侯一脈從此就不是薑家舊臣,而是真正的皇親國戚了。”
薑禾聽著那些壓低了聲音卻依舊清清楚楚的豔羨,好奇,觀望,陰陽怪氣的談論,閉了閉眼,眼中冷意一層深過一層。
她緊攥成拳的手指慢慢松開,拿起桌上的酒壺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下,拂開陸霂塵握著自己的手微微搖頭。
“師兄不用擔心。我只是有些悶了,出去透透氣。”
陸霂塵點點頭,眉宇間一片溫和,她沒有提及任何東西,只是緩緩撫平了薑禾袖口處的褶皺。
“外間寒冷,萬不可站在冷風口處。手爐帶著吧,以免著了涼。”
薑禾眼睫低垂看著陸霂塵修長的手指拿起桌角的手爐將其遞到自己手中,她看著那隻修長白皙,有力卻柔軟的手,眸光微晃間接過了手爐,起身向廊柱之後走去。
陸霂塵目送著薑禾的身影被一根根廊柱遮擋,而後消失在小門後方才收回了目光。
她垂眸看著被薑禾無意識的在自己手背上掐出的月牙痕跡沉沉歎了口氣。
“她的性子越發執拗了……”
雲清道長的聲音在陸霂塵耳旁輕輕響起,她抬眼看了一眼雲清道長,與他了然的目光相對,陸霂塵苦笑。
“該是我的錯。不怨她的……”
“霂兒,開弓沒有回頭箭。無論是哪種計劃,都沒有辦法再退了。她有她的目的,我們自然有我們的目的,這並不衝突。只是有些事,我希望你們能再好好考慮考慮。畢竟……世俗規矩禮數,並不是那麽輕而易舉掙脫的。”
“師父所言……霂塵記下了。”
雲清道長清淺的目光淡淡看了一眼陸霂塵,他轉眼看向桌上的酒壺,聲音縹緲出塵夾帶著看破世事的純粹。
“世人皆道心病難醫,可卻堪不破囹圄。其實心病,……歸根究底是因為心中之人,心中之事。心病無藥可醫,但人卻可以。你是個聰明孩子,有朝一日定會明白的。”
陸霂塵聽著雲清道長這一番話,一時之間有些怔愣,待她反應過來,看向雲清道長,問出了令雲清道長都為之錯愕的問題。
“那麽……師父的心病是師娘本人,還是皇室的公主…寧國長公主?”
雲清道長閉了閉眼掩去眼中瞬間乍現的懷念哀痛和不得而出的疲累,語氣莫名。
“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年,何必要那麽清醒。”
“我知道了。”
陸霂塵雙眉微蹙地把玩著桌前酒杯,那雙英氣凌厲的眼中神色莫測,晦暗不明。
殿外的薑禾,站在台階處仰頭看向黑沉沉的夜幕,她的眼睛也如夜幕般深沉不見天光,薑禾緩緩伸手想要觸及東方那顆啟明星,伸出手後才覺得荒繆。
“這外面的天空想來會更加的廣袤無垠,伸手可得。全不似這裡的天空,好像怎麽也看不到頭,伸手不可觸。”
“縣主?”
身後跟隨著的公主不解薑禾之意,抬眼隨著薑禾看了看天邊的啟明星,又看向薑禾。
薑禾閉眼歎息,並沒有向身後的宮人解釋,反而側身看向身後的宮人,眉眼彎彎,提起了風馬牛不相及的另一件事。
“聽聞舅舅有數十條名貴的錦鯉,還特地命人修了一池,引進溫泉水。你只需要告訴我在哪裡?我自己去看看。”
“在前面牡丹園的西側。縣主繞過前面荷花池旁假山石徑就可以看到了。”
宮人垂著頭仔細的告訴薑禾方位,在薑禾抬手時,余光中目送著她的身影下了台階,向那處走去。
錦鯉池邊。
薑禾俯身伸手逗了逗錦鯉池中的錦鯉,沉鬱的眼神終於緩和了些許。
她將手爐放在池邊一角,跳坐在池邊仰頭看著星空晃蕩著雙腳,裙擺上的薔薇花在踢起的弧度中猶如被微風輕拂,呈現出不同的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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