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來後,我再給陸姐姐講那個早已封存的故事。”
薑禾將袖中的墨玉玉令交到陸霂塵手中,與之一同握住,深深凝視著她的眼眸。
“當日的‘落秋’我始終記得,不敢或忘。不止‘落秋’,這些年來暗中的次次刺殺,還有我這數年來的驚惶與不忿。
陸姐姐,我想徹底做個了斷,不想再繼續做那個任人擺布的傀儡了。”
“我明白。”陸霂塵摸了摸薑禾的發頂,她的目光淡淡,卻深藏著寵溺縱容和濃濃的肯定。
“去做吧。無論發生何事,我永遠都在你身邊。”
薑禾點頭。她未再說一字一句,但她清楚明白。
因為她們二人自過去,現在,以至於將來,無論何時何地,兩心始終如一,相知相通。
就如她什麽都不必說,她自清楚明白,了然於胸。數次暗中相助,隻為成全她。
薑禾握了握陸霂塵的手,在她的點頭中,松開手緩步走向門口,邁進陽光中,踏上亭台橋廊,再不見身影。
陸霂塵看著薑禾身影於花樹中再也不見,走到洞開的窗前,負手而立看向遠方天邊斂目沉思。
片刻後,她沉聲喚道。
“來人。”
灰衣人自窗外廊下落下,垂首拱手行禮而拜。
“少主”
“宜安公主出了何事?怎會突然薨逝?”
陸霂塵手指輕撚間眉尾微挑,露出幾分探究的思量。
“宮中暗哨傳來消息。言之,昨日夜間阮小姐突然醒來,但因為貴妃宮中無一人看守,竟讓她拖著病體去了長樂宮。直到宜安公主貼身嬤嬤的驚叫聲響起,眾人才如夢初醒。可是,待太醫來時,宜安公主就已薨逝了。正當公主貼身嬤嬤想要擒拿問罪阮小姐時,誰知意外橫生。阮小姐不僅將貼身嬤嬤刺傷,還傷了自己,至今未醒。”
“阮小姐?”陸霂塵眼睫低垂間眼中滑過一抹了然,她輕歎一聲。
“原來這便是張氏家族的誠意……到底是牽連了無辜。”
“少主?”灰衣人喚道。
“將消息瞞下吧。勿要告知禾兒,也勿要讓她知曉事情真相。”
陸霂塵垂首看著手中的墨玉玉令,眉頭微皺,“……至於阮小姐,想辦法讓她跳出樊籠吧。”
“是。”灰衣人領命。
“師父那邊可有消息?”
“雲清道長讓屬下轉告少主。一切當以您和縣主之令行事,不必過問於他,亦不必顧慮他。待事成之後,他與雲大俠在長安城外等你們前去。”
陸霂塵聞言淺歎,她微微側身看向灰衣人,眉目間的思量已漸漸褪去,隻余平靜的勝券在握。
“去派人通知張氏家族,讓他們勿要作驚弓之鳥。
另,將王氏老家主平安送回王家吧,他的意願已經不重要了。”
“是。”灰衣人垂首領命。
將要離去時,陸霂塵出聲喚住了他。
“等等。”
灰衣人停下動作,拱手靜候命令。
“去派人暗中接觸阮小姐。查清楚她為何會說出那麽一番話,且……她究竟站在什麽位置上。”
“是。”灰衣人這才領命離去。
屋內瞬時只剩下陸霂塵一人。
她垂眸斂目看著窗外院中迎風而動的薔薇花,負在身後的手指輕撚,眉目間的凌厲凜然不可直視。
“變數……”
臨江樓三樓。
薑禾垂眼看著窗外江色,指尖卻摩挲著手中茶杯,眸光莫名。
左相陳炤翊看著對面心不在焉的薑禾,也隨之看向窗外,縹緲恍惚的聲音在風中逸散,似感慨,似強調。
“你與寧國長公主分毫不像。”
薑禾轉過頭看向這位她從來都沒有仔細端詳過的陳相,手指微動間握緊了茶杯。
看著他眉宇間始終縈繞著的那種思慮和眼底不經意露出的痛苦時,她忽然想起了那個她不願提起的女子。
那個看似多情,卻又無情的寧國長公主薑毓。
“我從來都與她不像。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亦或是將來。”
薑禾閉了閉眼,避開陳相似乎懷念的目光,直言不諱。
陳相聽聞薑禾此話,沉沉笑出聲。
他將茶杯端起,輕啜一口後放下。眼中的所有情緒都已消散,隻余沉靜的了然一切的溫和笑意。
“我曾見過你父親幾次。果真不愧是雲家曾經定下的家主。”
薑禾抬眼看向陳相,與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相對,她看著那雙眼睛中只有沉靜的熟稔,並無他意,緩緩放開了緊握著茶杯的手指。
“當年先帝還在,我上京趕考,遇到了寧國長公主。
那時候她還不是最為受寵的公主,也很是平易近人,對待百姓和權貴之家也都是一視同仁。
文雅軒人人都稱讚新來的李公子文采斐然,雲霞滿紙,甚至都有花箋一紙值千金的風流韻事。
後來,先帝身體愈發不好,她開始時常缺席,甚至不再出現在文雅軒中。
直到皇上即位,她被封為寧國長公主,同期學子這才知曉原來當日的李公子便是皇上胞妹。”
薑禾聽著陳相這一番過去的回憶,緩緩舒出一口氣。
“聽聞先帝的淑德貴妃便是李姓。先帝元後去的早,又沒有子嗣。宮中嬪妃眾多,可惜先帝身體……皇子只不過才四人,公主更是只有一人。那段時日,應當是他們最為艱難,也是最為快活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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