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曼青走了,就這麽把她丟在這個家,池慧文看著緊閉的家門,任淚水肆意流淌,顧不上擦。
她隱約想追出去,卻生生克制住自己的腳步,怔怔坐著,悲傷不已。
那隻黑色水晶拖鞋掛件靜靜地躺在玄關處,連同家裡的鑰匙,都留下了。就這麽走了,曼青就這麽走了,談什麽在乎與保護。
池慧文不想鑽牛角尖,可她無法自控,仿佛觸動了自我保護機制,若不這麽質疑安曼青的情意,就只能變成深深的自咎,為這次爆發的爭吵買單。她已然很受傷,再承受不起這樣的責任。
即便是安曼青買的商品,池慧文也不想屈服與妥協,這是她在卑微的處境中唯一還可以體現的尊嚴。
昨夜還情濃意切,今天卻惡語相向,隻消想起自己想象中的驚喜,安曼青頓覺諷刺。
漫無目的走在街道上,始終無法理解池慧文對自己的曲解與指控。自以為是?!是,是自己自以為是了,一廂情願對她好,她並不領情。
安曼青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事情發展可以變得這麽離譜。
和父親說好了不回家,最終還是打了電話給司機,回到了半山別墅。
安曼青想,不如各自冷靜一下吧,以免回公寓面對池慧文,又會彷徨無措,把場面弄得很難堪。
夜深了,奶奶已經睡下,父母站在台階上,看到形容憔悴的安曼青,憂心忡忡。
都在猜測女兒遇到了什麽糟心的私事,親自回來處理就算了,還弄得心力交瘁。
“曼青,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氣色這麽差。”宋愛英擔憂道。
“媽媽,我沒事,只是累了,我先上樓休息了。”
“哦,好,好,這麽晚了,快上去歇著吧。”宋愛英攬著女兒,往裡走,明知女兒藏著心事,卻沒多問。
“吃過東西了嗎?要不要讓林嫂給你弄點吃的?”安勇問。
“吃過了。”安曼青沒有胃口,但不想父母擔心。
目送妻子和女兒進屋,安勇若有所思,在門前來回踱步。
過了會,他叫來管家,讓季叔去查清楚安曼青究竟被什麽隱秘的私事所困擾。
三十年來,哪曾見過女兒這番模樣,公事上遇到再大的阻礙都沒見她頹然過,私事上她哪來的私事?安勇思及此,頓開茅塞,猜想,女兒怕不是戀愛了。
安勇和季叔說了這個可能性,讓季叔著手去查。
季叔作為管家,家裡大小事都會主動了解清楚,不會等到安勇問起才開始留意。
此前已側面反應過,但先生和太太沒往深處想,季叔也不便對大小姐的感情生活多有置喙。
然而既然安勇問起,季叔職責所在,便向先生全盤托出了安曼青和池慧文的關系。
安勇不可置信看著季叔,攏緊眉,卻無言。他想起安曼青從來沒帶過朋友回家,池慧文是頭一個。他想起池慧文在家用餐時,女兒神態自然地給她夾菜。
他想起季叔提過,女兒重新裝飾了平層公寓,讓池慧文入住。所有事串聯起來,正好印證了季叔的話。安勇摩挲著下巴的胡茬,又在門前來回踱著步,陷入沉思。
周末,池慧文不敢離開家,怕安曼青回來,進不了門,卻又不願意給她發消息,誰也沒有聯系誰。
她一定會回來的,她的手提包,她的護照,都還在這裡,明天,她又將遠行,今天肯定會回來拿東西。
經過一夜的沉寂,池慧文雖然仍有心結,但想起昨天的爭吵,也有些懊悔。
她了解安曼青,並不是像她氣頭上說的那樣,她卻控制不住用難聽的話語中傷安曼青,那麽無情,那麽狠心。她想,等安曼青回來,她要心平氣和面對倆人的分歧。
還沒等來安曼青,先等來了安勇。聽到敲門聲,池慧文以為安曼青回來了,一時隻覺得敲門聲也那麽動聽。
心跳比往常厲害,帶著緊張與窘迫,從沙發上起身,整理好頭髮,才去開門。明明那麽在意,何必傷人傷己。
“叔叔?”池慧文打開門,看見來人時,很訝異。
“哎,慧文,那什麽叔叔有點事想和你談談,方便進去嗎?”安勇問。
池慧文側身,心裡閃過一抹不好的預感,訥訥說:“方便的,叔叔裡面請。”
安勇點點頭,進了屋,環顧公寓,腦海裡驀然蹦出一個詞:金屋藏嬌。他慢悠悠走到沙發旁,坐下,笑容親切看著池慧文,醞釀著要怎麽開口。
第九十三章
池慧文倒了一杯水,心思流轉,揣度安勇找她有什麽事,心裡很忐忑。她把水端到安勇面前的茶幾上,說:“叔叔,家這裡只有水,您別介意。”
在安勇面前,池慧文不敢把這裡稱作家。
“好。”安勇應了聲,看池慧文站著,擺擺手,說:“別站著,來,坐下說。”
池慧文依言坐下,等待安勇開腔。安勇看了看她,感受到她緊張的情緒,表情有些為難,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挺好的女孩,安勇也有點不忍心,琢磨著要怎麽說才顯得不那麽殘忍。
“叔叔,您有事直說吧。”但見安勇猶豫不決的樣子,池慧文驚慌之余,深呼吸,做好了心理準備。倆人沒有交集,安勇會特意來找她,必然事關安曼青。
“慧文啊,叔叔今天來找你,是因為曼青。